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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君含反問道:“不然呢?”她一雙清澈的瞳孔靜謐異常,彷彿一汪古潭,驚鴻一瞥便能照出人的影來,那樣清析,任誰是妖是魔都無所遁形。匆匆的看了他一眼,目光淡淡的移到一處,起身來到窗邊。她是真的已經不在乎了,時至今日不能說自己不倦怠,不辛苦。旋轉再劇烈的陀螺有朝一日也會停下來,何況只是一俱肉身凡胎……打從多大起上陣殺敵,所向披靡,她就要不記得了。慢慢的,卻是覺出累來,精力也大不如前。由其最近王修文失蹤,驟然間像是將她的性子磨平了,曾經那些鋒利如刀的東西,一度尖銳得可以斬殺敵人,剷除異已。最近卻大感力不從心,才發現那些所謂的‘擁有’,其事不值一提。到了這個時候還是周身軟綿綿的,一點兒力氣都沒有,更加覺得沒有辦法,夜深人靜時除了躲在被子裏偷偷的掉眼淚,竟真的是一點兒法子都沒有了。還拼了命的在乎那些身外之事做什麼?
她的嗓音清幽,聽不出是喜是悲,連憤怒都不可聞,彷彿是大徹大悟般。幽幽道:“從我父親去世,道路便不曾平坦過,重重坎坷,道道阻隔……有時一夢醒來,都不知自己是如何走至今日的。付出多少,又失去多少,怕也只有自己知道……想來不過就是爲了這幾省百姓,苟延殘喘,哪怕拼得頭破血流,亦不想平白受降於人。扶桑現在視我如勁敵,一心想要剷除我,我又豈會不知,必是千方百計,想盡一切法子。所以,與誰聯合,接下來會使出什麼手段,在我看來都沒什麼可驚詫。這些都是必然的,他們不會在喫了敗仗之後坐以待斃。而我能做的,也僅是使出全力,捍衛我該捍衛的,能走多遠就走多遠。”她轉過頭來望着他:“這回好了,你們目標一致,倒是都可趁心如意了。而我又如何不知,即便不是梁家,也會是其他力量。綏軍這一股殘餘在別人看來或許唾手可得,想平白情受的定然不在少數。如若今時今日我還忌憚這些,也不用帶着緩軍抗爭到底了,索性自哀自憐,束手就擒,豈不爽快?”
可是,又怎麼可能?
梁景真心底裏油然生出一絲寒意,只覺是心灰意冷。並非她已將事開看得大開,一心篤定梁家就是她的敵人,再無迴轉之力。而是到了今天,在她的周身竟也能看到一絲絲的挫敗與無力……不由得撕心裂肺的疼起她來,到底是一個女人,一路劈荊斬棘,喫過的苦頭無數,已不似初時那樣鋒利無邊。這樣的林君含又能撐上多久?
實是令人堪憂不已。
而她說的不錯,扶桑現在全然致力於剷除綏軍這一股殘餘之力。即便不拉上樑家做同盟,還會有其他意欲坐享其成的軍閥派系跳出來,到時候她的境遇岌岌可危……
梁景真緊着站起身,踱近幾步,神色莫測道:“你對時局的把握總是精準,分析得也一分不錯。扶桑現下將大半的綏州佔爲已有,想從他們的手裏奪回一分半畝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我父親雖素來與你不睦,但好歹綏州是他打下來的天下,有他一半的功勞在裏面,曾經亦在這片土地上拋灑熱血,自是不想將它拱手讓人。你既無力守護,我們梁家便沒有坐視不理的道理。如你所說,目標一致的時候,行事的法子卻可以變通。你同扶桑硬碰硬,目地是想奪回綏州大地。而我們梁家同扶桑合作,亦是想通過平和的法子還綏州百姓一個寧靜。說到底,方法雖是不同,對綏州的一顆赤子之心卻不盡相同。”
林君含一眨不眨的盯着他,那雙動人的眼睛生了凌厲的冰霜,看一眼便能劃得人血肉模糊。而強烈諷刺正從她那冰冷的眼角眉梢漫漫的溢出來,變得越發明顯。
梁景真彷彿已經感受到隱隱的疼意,是皮膚裂開口子的尖銳痛觸,他被她的眼神劃傷了,被她的輕視與嘲諷劃割得渾身是傷。
林君含多想一口啐到他的臉上去,狠狠的罵他一句:“喪良心的東西!”卻一字半句都懶得說,這樣一個男人……真是錯看了他,枉他們一起長大,一度以爲他頂天立地,說到底是和梁瓊不同的。沒想到她眼神不濟,認人不清看錯了他,竟是這樣一個混帳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