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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庭風雨落葉,他低頭看着檐溜下嘩啦啦的流水和打着旋漂走的葉子,伸手接住從瓦上砸下來的雨滴,手心冰涼,風吹過來,臉上也是一片冰涼。
如今,老皇帝病危,藥方一連串地開,卻絲毫起色也無。他終於與魏德決裂,將自己推入萬劫不復的境地。滿朝文武,一半幸災樂禍、袖手旁觀,一半推波助瀾,恨不得他早點死。
夏侯瀲不在人世,他沒有了指望,終於可以拋開一切放手一搏。這一戰,成敗勿論,死生由天。
馬蹄聲停在門口,有人篤篤地敲門。他沒有應,門自己開了,錢正德撐着傘大搖大擺地走進來,穿着緋紅的繡蟒曳撒,金線繡帽底下是肥白的胖臉,眼睛被臉頰上的肉擠成一條細縫。
沈玦倒臺,他得了升遷,執掌東廠成了威風八面的提督,十分有臉面。風水輪流轉,這話很有道理,沈玦風光了這麼多年,處處壓他一頭,現在終於輪到他了。他踱進庭中,居高臨下地看着沈玦,又細又紅的嘴角微微勾起,笑道:“沈公公,別來無恙。”
沈玦亦頷首,“勞錢公公掛念。”
沈玦坐在花梨木圈椅裏,手裏捧着茶,八風不動,笑談自若,似乎如今落魄失勢的人不是他,而是路邊的阿貓阿狗。錢正德冷眼看着,心裏嗤笑他裝模作樣。
“陛下降旨,責令公公去南京守陵,今兒就要啓程。老祖宗到底是菩薩心腸,體恤您好歹跟了他老人家十年光景,特地派咱家來送公公一程。”錢正德躬身笑,“南京是個好地方,咱家聽聞秦淮江水夜夜笙歌,比京城可心得多。沈公公去那兒好生安住,不失爲一件好事兒。”
“往常去南京守陵的太監,有一匹老馬代步就不錯了。我一個無權無勢的廢人,竟勞錢公公紆尊降貴親自護送,真是受寵若驚。”沈玦低頭摩挲着手中的青瓷茶杯,扯了下嘴角,“恐怕錢公公要送的不是沈玦,而是沈玦的屍身吧。前日來刺殺我的那個刺客,沒猜錯的話,也是義父的手筆吧。我沈玦何德何能,竟能讓義父忌憚至此。”
錢正德仰頭大笑起來,“沈玦啊沈玦,心知肚明的事兒,幹什麼要戳破呢?鏡花水月,雖是忽悠一個虛影兒,你只要不去動它,它依然賞心悅目。咱家本想等你啓程,在你飯食中加點兒料,讓你走得輕輕鬆鬆。現在看來,倒也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