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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薛向於安老將軍書房高談闊論的侍候,江歌陽的書房也有三個人正在縱談風浪,指點波濤。
江歌陽的書房和安老將軍的書房比起來,自又是一番天地,簡直可以說是兩個鮮明的對比。百來平的室內裝點得金碧輝煌,大理石的地面在穹頂上的水晶大吊燈的照射下,晶瑩一片,三張寬大的黑色真皮沙發圍着一個一米見方的水晶茶几,水晶茶几前方五米處的玻璃櫃上擺放着一臺電視機,看牌子正是當初明珠機電廠試行研製的143臺彩色電視機中的一臺,緊靠着電視機後方是一個大紅的合金金屬書架,這個巨大的書架並非是和普通書架一般立在地上,而是鑲嵌在牆壁內,無數的大部頭陳列其間。百平方的書房佈置得大氣、莊重,在這個時代尤其顯得前衛,幾乎看不到一點老舊的色彩和過時的器物。
寬大的真皮沙發上,江歌陽居中而坐,手裏捧着一盞紫砂橢球杯,面帶微笑地聽着他下首左側的一箇中年人侃侃而談。江歌陽今年方纔五十四歲,雖然將入暮年,但對翻騰於宦海中人來說,正是驕陽當空,黃金歲月。他保養得很好,一方國字臉白皙無須,濃眉大眼,濃密的黑髮雖無髮型可言,卻打理得整整齊齊,整個人看上去氣勢十足,渾然沒有他兒子半分的陰柔之氣。
正和江歌陽說話的中年人大名丁世羣,乃是季老的生活祕書。他今年剛過不惑之年,正是躊躇滿志之時,平日裏負責照看季老的生活外,也參贊文字工作,頗得季老重用。今天下午就是他受季老之命探訪松竹齋,不料,他此行並未達到預期的效果。這不,得空之後,連夜跑到江歌陽處問計。
“江公,我這趟差事算是辦砸了,在下實在是心中慚愧啊。其實,我心中也是七分委屈三分苦啊,當時我聽了季老說的底線,就知道這是個難辦的差事,可既然季老發話了,刀山火海,我也得早一遭不是?我費盡脣舌,那邊只是含糊不清,沒個態度,我看這事兒玄了。這兒沒外人,我就跟您說句心裏話,季老開的條件實在是夠嗆,瘦魚、小蝦三兩條,我都不好意思開口,這哪裏有拉攏的誠意嘛!江公,我這次在季老面前失了分,還望您要在季老面前爲我開解一二,多多美言啊!”丁世羣面容周正,服裝儼然,時近中秋,暑氣並未消散,他卻穿着翻領中山裝,釦子扣得嚴嚴實實,頭上整齊的小分頭也因情緒激昂,隨着說話時的擺動有些散亂了。
“世羣莫急,你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季老是另有深意。以他老人家的格局、睿智,若是真心拉攏人,怎會開出這種條件?不過是試探那邊的態度罷了,或者說想推他們一把。我想,季老不告訴你其中真意,不過是行‘瞞人先瞞己’之策罷了。世羣啊,你從那邊回來還沒先見過季老吧?若是你見過季老,就不會這般慌張的跑我這兒問計啦。”江歌陽語重心長地安撫着方寸大亂的丁世羣,畢竟眼前的這個傢伙頗得老頭子信賴,將來扛過大旗,說不得還要借他的助力呢。
“高啊,季老真是高啊,三千年權變之術在他老人家手裏,方纔融爲一爐啊!”丁世羣聽了江歌陽的一番解說,懸起的心慢慢放了下來,站起身來,開始大拍季老馬屁,這是他平時慣行之術,不管季老在不在場,每逢談到季老的時候,他必肅然站立,讚歎一番。
忽而,丁世羣的臉色大變,停止了吹拍,失聲道:“江公,還是不妥啊,季老露出的破綻我居然沒看出來,季老會不會以爲我性子魯鈍,不堪造就啊?”
江歌陽看了他這副扶不起來的模樣,心裏就是一陣厭惡,難得你還知道自己不堪造就。這種人平日裏高談闊論,實際上擔不得一點事兒,不知道季老怎麼會看重他的。莫非人到了絕巔後,都喜歡這種人?
江歌陽正思索着如何安慰這個阿斗,坐在他右手沙發上的江朝天卻主動接過了老爹的擔子:“丁叔稍安勿躁,您想想季老的謀略是如何高深,您瞧不出來那是正常呀,安老頭那邊恐怕也已被季老陷了進去,丁叔又何必慚愧。再說您的智謀,那是衆所周知的,用不着向誰證明。”江朝天說完最後一句話,自己都忍不住想吐,吹捧對他來說,並非難事,可吹捧這種嘴尖皮厚腹中空的傢伙,實在是讓他心中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