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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頭痛過後,關於現代的記憶都要淡一點……到了最後,即便是他努力去回想,那些曾經如同霓虹般鮮明而誘人的回憶,也只在他灰白的腦漿中留下了被水洗刷後的淡墨一般的淺淡印記。
易久最開始管那隻小花蛇叫“阿青”,只是得到回應的時候少,後來便也不拘泥於稱呼了,開心的時候會喚它作“花花”,不開心地時候就叫它“阿蠢”,小花蛇也並不在意,它在意的似乎只有自己的食物——從山裏挖出來的野芋用炭火烘軟以後,再用石頭碾碎,和着碎糖在燒熱的石板上燒成芋頭粑粑:或者是拔毛破膛以後,在腹腔內塞入野味的肥膘,在火上烤到焦黃的烤小鳥;再不然就是在雪化之前從竹林裏挖出的胖頭冬筍,保留筍衣,在微黃的嫩筍中間挖個洞,塞上火腿末,再用糯米封住口子,外面裹着泥巴烤到入味的叫花冬筍……
易久……或者說,九坨,並沒有騙這條被他叫做阿青的小花蛇,一年四季,他總有辦法給它弄些好喫的。哪怕是最簡單的糯米飯糰,他也能找到野蜂窩,將蜂蜜剮下來填在飯糰裏頭當餡,再一口一口捏成小塊給它喫。那條蛇對他,漸漸的就變得依賴了起來。有的時候,易久甚至會在早上醒來的時候,一腳踢到盤成一卷蜷縮在牀腳睡得沉沉的它。還有的時候,打開房門就可以看到擺在臺階下方,被擰碎了全身骨骼的山雞,華麗的羽毛上浸透了它的口水——倒也勉強能算得上是小花給他的禮物了。冬天的時候,它會非常熟門熟路地將拉着他的衣角,強迫他跟着它一起到蛇穴的深處去住,那裏有它整個夏秋季節積攢下來的獸皮和禽毛,雖然是好意,也燻得易久差點暈過去。所以第二年的時候,在易久的暗示下,就有膽大的匠人帶着徒弟在那個洞穴裏頭也修了房子。那一年的冬天,往年冬眠總是被凍得硬邦邦地小花蛇在易久胸前的布口袋裏睡得骨頭都要酥了,等到春天出來的時候,待他就格外的親暱了一些……
日子便這樣流水般的過去,等到有一天易久在濃蔭碧綠之下的水潭旁邊,於一片蟬鳴中猛然回過神,才忽然間發現自己好像已經在這裏過了很久很久……
平靜的水面上倒映出了他的模樣,是一個眉目柔和如遠山似的的青年,只在眼瞼上浮着一層薄薄的桃紅,烏黑的長髮束成了辮子,用白麻布纏好,規整的從肩膀搭到了胸前。易久瞅着水中的自己,像是恍然間從一場大夢中驚醒般,只覺得那人陌生又茫然,心中無端多了幾分惶恐。
他無意中一動,帶落了水潭邊的小石子落在了水裏,那個白衣青年的影子便支離破碎地盪漾開來。
恰好在此時,易久感到自己的手背上一涼,低頭去望,正好對上一條細花蛇圓溜溜的豆子眼。
差一點,易久就要將其甩出去,幸好這時候想起來,這便是與他朝夕相處許久了的小花蛇——他好食好水的養了這麼多年,它卻始終一點兒都沒變大,依然就像是他初見時那樣大小。只不過初見的時候,小花色紋理斑駁不清,顏色也暗淡,趴在草石之間不動的時候只像是一根快要爛掉的草繩。到了這時候,卻是已經是五彩斑斕,每一片鱗片都如同浸了油,閃着溫潤的光,背上的暗紋在陽光的照射下爭執隱隱可以透出點淡薄的金色。
它看到易久正在望它,便熟門熟路地在他掌心翻過身,露出因爲飽食以後微微鼓脹的肚子,它那腹部的鱗片也像是被人用筆沾了顏料細細地上過一道色一般,灩灩地透出鮮豔的黃色。
易久看它這個樣子,微微愣了一下,但是隨後記憶便像是雪花一樣撲簌簌落回了他的腦袋,在他來得及思考着究竟是要幹嗎的時候,就已經不自覺地伸出了食指,將指腹搭在小花蛇肚子鼓起的部分柔和地揉搓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