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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似乎叫舒邦儒的那位舒推官,竟然去績溪署理縣令了?還是被人抬着去的,這什麼情況?
汪孚林頓時目瞪口呆,貨真價實滿臉詫異。↖而陳典吏見其這般反應,意識到對方是真的不知道,就又添了幾句解釋:“舒推官自從之前跟着徽寧池太道錢觀察去探望過歙縣葉縣尊的病之後,回來之後就舊病復發,所以這次是抱恙去績溪上任的。”
如果是什麼好地方,那麼舒推官抱病去上任,汪孚林還有可能相信,可績溪那是什麼地方?徽州一府六縣之中,績溪最小,也最窮,固然出過胡宗憲這樣的高官——胡宗憲當初還是以他籍參加科舉的——固然有身家豪富的大商人,可總的來說,績溪在整個徽州府中佔據的科舉名額最少,賦稅份額最低,這都是不爭的事實。所以,他大約體悟到,就如同已經失寵的妾婦一般,舒推官竟是被段府尊給趕到績溪去了!
難不成府衙這幫子人認爲事情和他有關?他是很討厭舒推官那個陰陽怪氣的傢伙,可他還沒有那樣的能耐!
再一次快到段府尊的書房時,汪孚林正想着自己上一次在此對門面壁的經歷,就只見門突然吱呀一聲開了,隨即一個身穿青蓮色衣裳的少女從裏頭出來,低着頭不看路,只是心事重重地往前走。他也不記得這是否上次自己見到的段小姐,不想多事,見陳典吏連忙退到一邊躬身行禮,他就往其身後閃了閃。像模像樣稍稍低了低頭。果然。人壓根沒看到自己。就這麼從身側過去了。他纔剛剛舒了一口氣,就只聽陳典吏出聲說道:“府尊,汪小官人來了。”
汪孚林也管不了身後是否有目光投來,聽到裏頭段朝宗一聲請,他立刻進了書房,見陳典吏也跟着進來了,還妥帖地關上了房門,隔絕了窺視的目光。他頓時輕鬆了不少,當即開口說道:“府尊日理萬機,學生本不該貿然打擾……”
“不用客氣了,此次夏稅,歙縣第一個完稅,你功勞不小,更何況,這次歙縣葉知縣首倡各里收各里的新政,一人糧長,全裏幫貼。算是走在了賦役均平的最前列,你又緊跟着搗騰出什麼米券。難道不是爲了幫襯他?”段朝宗直截了當地揭破了這一點,見汪孚林打哈哈連連謙遜,他就嘆了口氣說,“你來得正好,我也想找你。南京那邊飛派白糧的玄機,應該瞞不了,今年秋糧,只怕比夏稅更艱難。”
這有消停沒消停啊?汪孚林簡直想哀嚎了,可這種飲鴆止渴的伎倆,是南京戶部出的,說不定還有汪道昆在其中煽風點火,他也不好評價什麼。
於是,他決定不理會段朝宗的暗示,輕咳一聲便開口說道:“不論此事是否會事發,各里收各里之政,里長們都沒有提出反對,而十五區大糧長只需站櫃收糧,較之從前奔走不可同日而語,若有人要鬧事,就得在一百多個里長當中擺平幾十個。至於那些大糧長,視此爲畏途的會歡欣鼓舞,至於當做生財之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