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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五爺恭恭敬敬侍立下首,聽到這話,他偷覷了一眼謝廷傑的臉色,突然開口說道:“大宗師,小的拿住此人時,在他身上搜出了一百兩銀票!要知道,府學門子一年的工役銀子是二兩,一百兩相當於整整二十五年門子的工錢。而且,在這裏又不比縣衙府衙油水豐厚,這錢是怎麼來的?此等冥頑不靈之輩,恐怕會污了這府學聖賢之地,如若大宗師允准,把人交給歙縣縣衙,請葉縣尊審理此案,堂籤批下,很快就能訊問一個水落石出。”
那鷹鉤鼻門子本來還寄希望於一口咬定矇混過關,誰知道趙五爺竟攛掇謝廷傑把自己交給歙縣衙門!誰都知道那裏上至葉縣尊,下至三班六房,幾乎全都等同於汪孚林的私人,他還能有什麼好下場嗎?頭皮發麻的他幾乎下意識地叫道:“大宗師,小的說實話!小的只是收了人一百兩銀子好處,買通大宗師身邊一個隨從,讓他傳揚汪小官人的惡名。事成之後,小的代人給了他五十兩銀票,其餘小的什麼都不知道!”
謝廷傑大惱之下,從牙縫裏迸出了四個字:“帶他認人!”
和之前那些生員不同,鷹鉤鼻門子只認了一遍,就認出了謝廷傑那個隨從——即便就算不認,謝廷傑也隱隱猜到是誰,但畢竟他需要證據。看着那個磕頭如搗蒜求饒不已,卻也同樣說不出主謀的親隨,他緊緊捏着扶手,氣恨交加。良久,他才一字一句地吩咐道:“把這狗東西捆了,給我拖到府學門外笞責五十。就說是本憲的原話,日後若再有提學身邊人等勾結勢要,興風作浪,全都一個下場!至於那做行賄者中人的府學門子,交給徽州府衙論處!”
府學門外,當這個親隨被架出來,隨即丟在地上便是竹板子伺候的時候,四周圍頃刻之間就圍了一大堆人。得知其人罪名,人人拍手稱快,竟沒有一個人去質疑提學大宗師是否有權這麼做——別看朝廷律法擺在那,但這些年來,上官對下官動板子的事從不鮮見,提學杖死生員的事也曾經發生過,更何況區區一個親隨僕人?隨着那竹板子高高舉起重重落下,旁邊叫好聲不絕,以至於被臨時調來行刑的鄭班頭興頭十足。
橫豎汪孚林只給了他們一個要求,不用取人性命,不用傷筋動骨,但只有一點,一定要疼,能打到人慘叫聲越大越好!
在無邊無際的苦痛之中,捱打的親隨雖說只是拿錢,並不知道背後究竟是誰,可一想到自己正在倒黴地捱打,其他人卻能逃過此劫,他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突然大聲嚷嚷道:“小的舉發,小的舉發大宗師身邊的那個監生熊悍,賣考題的就是他!誰知道他聰明反被聰明誤,大宗師這次出的是整整四道考題,他是藉着大宗師的名頭招搖撞騙!”
此話一出,府學門前頓時一片譁然。這次府學的題量這麼多,出題這麼精到,每個人都覺得大宗師來真的。難道前頭真的有考題疑雲?
而此時此刻。趙五爺已經變了臉色。慌忙一溜煙往裏頭跑去。氣喘吁吁衝進知新堂的他對謝廷傑把話一說,這位提學大宗師自也是怒髮衝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