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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相信就是換個對各種字體有十萬分了解的人來,也未必瞧得出這位老先生究竟寫的是什麼!
好在何心隱這鬼畫符似的表演,並沒有持續太久,他彷彿酣暢淋漓地寫完了自己要寫的東西,隨手將一支筆就這麼扔給了那侍童,隨即將外袍一脫信手一扔,這纔看着汪孚林說:“心中不痛快,卻又無人可訴,甚至連找個僻靜的地方吼一陣子都不行,便只能藉助筆走虛空,直抒胸臆,把這些心中憋着不吐不快的話直接寫下來丟出去,身上的包袱就空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因爲就算別人再說我離經叛道,有些話我也不敢向外說。”
“如果哪一天,讀書人不論說什麼,都不會被加上罪名;如果哪一天,人人都能當街宣揚自己的觀點,聚攏志同道合者;如果哪一天,天底下再也沒有離經叛道四個字……那麼,聖賢之世方纔算是來了!”
這位老先生簡直是……錯生了時代!可他得說,就算換成自己來的那個時代,真正的言論自由也是不存在的。否則,你跑美國自由女神像下宣傳某種論調試試看?
想歸這麼想,但對於何心隱這樣發泄心頭情緒的方法,汪孚林倒是覺得很不錯。蘸水寫在地上,雖說幹了之後會沒有痕跡,但至少有會被人看見的風險。即便是再好的朋友,甚至親若父母,夫妻,子女,有些話也不能說,有些雷區也不能碰。就如同驢耳朵的國王和理髮師那故事一樣,有些事情無論是說還是寫,風險都實在是太大了。但是,筆走虛空顯然是沒有任何風險的,特別是再加點自創的草書,足以讓誰都看不懂!
“何先生這法子實在是不錯,但你說的聖賢之世,恕我直言,別說十年,就是五百年一千年,恐怕也未必會到來。”
何心隱斜睨了汪孚林一眼,卻沒有反對汪孚林這種極其悲觀的認識。他揉了揉手腕,就這樣回到位子上坐了下來,卻又伸手示意汪孚林也坐。
“我很多年沒來過徽州了,雖然一直都知道這裏人傑地靈,三歲能文,六歲能詩全都不稀奇,但像你這樣讀書尚可,在其他地方卻表現出衆的,還是第一個。坊間無論說你汪災星也好,說你汪財神也罷,不論如何,相比一抓一大把的才子來說,這就太稀奇了。我聽說,你之前進學後回鄉途中兩個惡棍轎伕給打傷,險些丟了性命?”
何老先生你實在是太不厚道了,揭人不用揭短!
汪孚林頓時大爲尷尬,他又不能說,那個被打傷的傢伙已經魂飛魄散,眼下這小身板裏是一個成年人的靈魂。而這時候,何心隱又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