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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孚林可不在乎葉小胖接下來會過怎樣水深火熱的日子,橫豎他已經考出了一個最低限度的功名。上次歲考也捱了過來,而據說今年提學大宗師不下來歲考,而是在明年用科考的形式,一次性解決三年兩考的任務。所以,他現在是無事一身輕,策馬揚鞭北上的這一路上,心裏只盤算着要用什麼樣的藉口把樂不思蜀的爹孃給誑回來。平心而論,他其實不怎麼希望家裏多兩座大山,現如今這種凡事自己做主的日子挺好的,可畢竟這年頭是以孝道治天下。
別看二老遠在漢陽府,真的要在那兒給他決定了什麼事,他甚至沒地方說理去,還不如趕緊把人接回去供起來,免得不靠譜的老爹再闖禍。
許老太爺推薦的這條路線,前半程全都是通衢大道,也就是所謂的驛道,平整不說,沿途客棧旅舍一應俱全,就算錯過了縣城,還有不少頗具規模的小鎮,汪孚林倒有心學習蘇夫人,也抓幾個水匪換點花紅銀子,奈何除卻碰到過偷兒,什麼盜匪之類的都沒瞧見,就連幾個摩拳擦掌的鏢師也大爲失望。畢竟,從前同伴們分到的那五百兩花紅人人眼饞。等到了蕪湖碼頭,換乘長江航船時,衆人才發現,這裏較之嚴州府碼頭更加繁忙,幾不下於杭州。
原因很簡單,長江航運從來都是南北貿易往來的主幹道,又豈是新安江水路可以比擬的。也就是地處京杭大運河以及東西錢塘江水路匯合點的杭州,在浙江的水路地位上穩穩當當站着第一把交椅,但在南直隸,則以蘇州揚州居首,蕪湖僅次於鎮江。在此地進行大宗交易的貨物,最重要的就是糧食,堆棧頗爲發達。畢竟無論太平府還是寧國府徽州府,全都不是南直隸主要的糧食產區。而經由這裏南下湖廣的船,則最多的是鹽船。
“從揚州儀徵縣那邊發船的時候,鹽一斤不過五六文,但只要運到漢口,一斤立刻就能賣到二三十文,暴利啊!”
這是汪孚林上船之後,船老大對他說的話。儘管許老太爺之前已經對他介紹過很多徽商在漢陽府、武昌府以及漢口鎮三地情況,可唯獨對於鹽業的暴利沒有細談,因此聽到這巨大的利潤,他着實喫了一驚,心中更是納悶自己那老爹這些年究竟在幹什麼。生在松明山汪氏這樣已經興旺發達的商賈之家,又好歹還有個頗有名氣的族兄汪道昆在後頭,這也混得忒悽慘了點。哪怕如今說什麼在漢陽縣令那邊當師爺,可他實在懷疑人家是不是看在汪道昆的面子。
如果老爹有那給人當師爺出謀劃策的本事,也不至於在外混得這麼慘吧?
不過說起來,他還以爲自己之前在普陀山和兩個佛郎機人做的那一票綢緞生意已經很賺了,現在看來,鹽商們才叫是真正搶錢!
汪孚林很快便意識到,自己有些想當然了。他那一票生意是短平快,定海到普陀山的那一程海路又很短,可從鎮江到漢口就不一樣了。長江上沒有稅關,但碼頭上少不了各式各樣勒索要孝敬的小吏又或者惡霸,遇到惡劣天氣又或者其他的事故,有的時候還可能血本無歸。他從蕪湖啓程這一路上,因爲是逆流而上,一路停靠的碼頭很多。從銅陵、安慶、彭澤、九江、蘄州。最終抵達武昌。全程水路走了二十來天。
一來是逆水不好走,二來便是因爲應付各路牛鬼蛇神。除了許老太爺的名刺,汪孚林還拿着一張汪道貫給他的新任湖廣巡撫汪道昆名刺。就算這樣,他租的那條船仍然被人盤查過好幾回,幸虧船老大是個老實人,並不曾夾帶鹽貨,否則一路上還會更慢。用船老大的話來說:“那些從兩淮運鹽到漢口的,都是行商。背景未必人人都那麼深厚,能敲一筆是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