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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黃珍不由自主地偷偷瞄了蔡吉一眼。說實話,當初若非段奎信誓旦旦地聲稱日後會請劉備來坐鎮東萊,黃珍是不會同意讓蔡吉這個樣一個女娃兒來做太守。哪怕她是蔡太守女兒,哪怕她曾上城頭抗擊過曹軍,哪怕她能得太史慈這等猛將賞識。可誰曾想段奎從徐州回來之後,態度卻發生了翻天覆地變化。他不僅沒有按照諾言請劉備來東萊主事,甚至還表示將繼續扶持蔡吉做太守。而段奎理由竟是蔡吉擁有鬼才。一個女娃兒能有啥鬼才。就算她猜到曹操會後院起火又怎樣。士林皆知曹操因殺邊讓之事與兗州世家心生間隙,禍起蕭牆只是時間問題。黃珍看來段奎這土財目光太過短淺,纔會被一女娃兒所玩弄。經過這兩件事之後黃珍開始覺得段奎這人不靠譜。只是礙於段奎統領黃縣豪紳,黃珍這纔對其隱忍至今。
而之後蔡吉雖滅蝗救災一事上表現突出,但黃珍也只是覺得她是一個見多識廣且心思縝密神童而已。畢竟無論是滅蝗,還是以工代賑,具體操辦者都是黃珍與管統。真正讓黃珍體會出蔡吉有些門道是這一次水車推廣。須知黃珍一直以來都沒放鬆過對蔡吉監視。無論是她去城西找賽魯班,還是之後賽魯班來太守府,都沒逃過黃珍眼睛。雖說黃珍不知二人之間有過什麼約定。但就從賽魯班高價買水車以及現下高調捐資之舉來看,此事背後必有高人指點。
段奎知道此事是個圈套嗎?事到如今他當然也應該看出了其中道道。只是這老兒眼下是啞巴喫黃連有苦說不出。誰讓他當初不肯捐錢修水車,現又怎麼有臉指責賽魯班漫天要價。不過黃珍對段奎幸災樂禍之餘,卻也有些心有餘悸。因爲他思前想後發現,賽魯班背後高人似乎只有蔡吉一人而已。倘若真是如此,那這女娃兒就不是神童,而是多智近乎妖!
須知撇開年齡、性別而言,就算是成人男子能做到這一點人也是鳳毛麟角。至少黃珍自己就沒本事如此敲詐段奎這等豪紳。而通過眼前屯田一事,黃珍再一次領教了小蔡府君不同凡響。黃珍清楚軍屯這個點子不是蔡吉第一個想出來。早元狩四年,武帝擊敗匈奴後,就曾國土西陲進行大規模屯田,以給養邊軍。而周邊陶謙、曹操、袁紹等人亦早已將流民編製成軍屯田。否則黃珍也不會想到自封典農都尉掌管屯田一事。但像蔡吉這般能將屯田分析得如此透徹人還真不多見。何況她還想到了將軍隊分爲府軍與屯軍來解決精兵與屯墾之間矛盾。
難道說眼前這女娃兒真是鬼才?黃珍想到這兒,不禁有些迷茫了起來。倘若蔡吉只是一個聰慧神童,那黃珍大可暫時奉其爲傀儡,直到有朝一日遇上明主再獻城獻人。但蔡吉表現卻已超出了神童範圍。黃珍可以斷定以段奎水準根本無法駕馭這等奇才。何況以蔡吉這兩個月表現來看,此女非但不會甘於充當傀儡,相反她還是個極有抱負之人。問題就這兒,難道自己真要奉一個女娃爲主公嗎?
蔡吉並不知曉此刻黃珍笑容可掬外表下掩藏着是怎樣一顆糾結心。但她卻清楚用軍糧招募流民是拆東牆補西牆。這種做法終究不是長遠之計。要想使東萊郡短時間裏實現速發展,就必須先爲其注入一大筆資金。故而此刻蔡吉打從心底裏憧憬着東萊水軍初戰戰果。
而就蔡吉暗自盤算東萊水軍何時能滿載而歸之時,位於東萊郡東南方向黃海上,一艘滿載着貨品帆船正乘風破浪駛向大漢帶方郡。只見那張被海風吹得鼓鼓白色風帆上赫然畫着一隻展翅高飛水鳥。熟知三韓風俗人一眼就能看出,此船乃是弁韓伽倻國貢船。
伽倻位於朝鮮半島富庶洛東江流域,與大海相連並有豐富鐵礦資源。伽倻人主要以農業,漁業,鑄鐵和貿易爲生。伽倻人記述,說是天地之初,有六個載有天子大蛋從天而降。六個男孩破殼而出,十二天後長大成人。其中一個叫首露,成了金官伽倻國王。另外五人分別建立了大伽倻,星山伽倻,阿羅伽倻,古寧伽倻和小伽倻。故伽倻國以水禽爲圖騰,奉金官伽倻爲盟主,而其國主則自稱首露王。
同這個時代諸多東亞小國一樣,伽倻國也是通過朝貢體系每年定期與漢朝進行貿易。其主要是用鐵器、稻米等物資來與遼東半島漢人交換各種奢侈品。不過相比三韓其他城邦,伽倻國人一直以來都頗爲高傲。因爲按照伽倻國人說法他們國主首露王曾娶天竺阿逾陀公主許黃玉爲妻。對天竺稍微有些瞭解人都知道天竺公主不可能會有許黃玉如此典型漢名。事實上根據後世考古證實,這位自稱爲天竺公主許姓女子,其實是光武帝時一個隨家人逃亡海外四川姑娘。而她和她兄長許寶玉帶去伽倻國也並非來自天竺舶來品佛教,而是中原土產道教。不過且不論許氏兄妹謊言有多麼地漏洞百出。至少伽倻國人堅信他們是高貴首露王與天竺公主子孫。故每一次伽倻國都會帶上大批貢品前往帶方郡交易,用以彰顯其國力強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