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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帶着報復、挑事兒的心態,把自己的“心得”發佈到微|博,製造一些話題和熱門。比如“狗很賤,打到半死,給一根腸就爬起來了,所以養狗的人也很賤,當老闆的最喜歡啦。”之類的內容,還有“喫辣的人都是下等民工,喫甜的人才是上等白領”“過農曆生日的都是農民,過公曆生日的纔是城裏人”等等,這些話題引發的罵戰,讓他從發佈者的刺激心態,轉變爲一種旁觀並凌駕於世人之上的成就感——每逢此刻,他眼中的自己,就是站在百家講壇上的于丹,儘管這種臆想中的畫面,僅僅是一部默片,但他樂此不疲。
翰翰第一次病發,是在三個月前遛狗的時候。周禹帶它出門,突然沒有預兆地,就在電梯裏倒地抽搐,翻白眼吐白泡,尿了一地,還嚇哭了電梯裏的一個小女孩兒,接着又被小女孩的母親數落了幾句。他帶翰翰去附近的寵物醫院看了一次,他當然沒有告訴醫生自己對翰翰的所作所爲,而醫生的診斷是寄生蟲侵入大腦,並給他開了一大堆昂貴的藥,並建議他帶狗去隔壁做一次美容。
從這之後,那種痛苦的煎熬開始了,只要看見它、想起它、聽到它的叫聲,他都被一種長久而沉重的愧疚和憤怒折磨着。但慶幸的是,他從那時起,就停止了對翰翰的虐待。奇怪的是翰翰從此出現三種狀態,有時它莫名地興奮,對周禹和任何去遛它時遇到的陌生人過分親近示好,這種狀態下它的眼神天真、詭異,像個在黑夜中看見了花海的詩人;有時又長時間躲在牀下、角落,充滿敵意,但當週禹無意間拿出那條舊牀單,就會令它全身發抖,這時翰翰的眼神,又像一個對世界充滿質疑和畏懼的孤兒;最後一種狀態,就是病發時令他無能爲力的抽搐。
他覺得自己需要一個通道,來疏散自己的痛苦,於是他把對翰翰的“教訓”,換了另一種方式轉移到微|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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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時從回憶中抽離的周禹,用凱瑟琳以字行的賬號,發了一條新的微|博,只有三個字【對不起】。這是他對翰翰說的,也是這個週末,繼悼念尹卓冉那條微|博之後,發佈的第二條,讓路人不明所以的微|博。他大概能猜測得到這一條將會引來的評論,但不重要了,現在只想洗個澡睡覺。
起初他在微|博世界裏,四面八方挑事兒的時候,那些咒罵會影響到他的心情,但後來漸漸習慣了,反而變成一種比刺激更刺激的刺激,比好奇更好奇的好奇。那是對這個虛擬世界的觀望,對這個虛擬世界中的人心進行窺視剖析的趣味。
他知道國產式路人善於咒罵的狀態,只是一種怨氣的轉移,這個充滿怨氣的世界,每一個細節、每一種結構、每一種關係,都有可能成爲怨氣的來源。這是“踢貓效應”從社會化到網絡化的變異,路人可以在網上發泄來自現實中各方面的負面情緒,讓自己對各類人事的不滿有一個虛擬的,但次日天亮就會破裂的容器。
在這個虛擬世界中,也許是基於對某種宏觀環境的失望,娛樂成爲最大的正面精神需求,於是一切都被娛樂化,那是網絡中的家長裏短飯後談資;而咒罵成爲最大的負面精神需求——發泄,既可以隱瞞身份,又不用承擔責任,比現實生活中的罵街有效、簡潔還不會引發後遺症;連接這兩種精神需求的,是一種叫“吐槽”的東西。吐槽有時成爲供人噴飯的笑談,有時又會變成招人咒罵的暗示,那個叫“吐槽”的虛擬形象,帶着多重面具,隨時轉換身份,它的後面藏着一張空虛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