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竇佔龍赴宴 (第4/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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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釘子抬腳把門踹開,只見過道上擠滿了惡丐,一個個蓬頭垢面、眥牙咧嘴,一個比一個醜,一個賽一個髒,手中拿着打狗棍、鐵繩、鐵索、鋼刀,如同森羅殿前的陰兵鬼將。爲首的是個大胖子,約莫五十來歲,臉上松皮垮肉,長了無數膿包,有的往外流黃膿、有的結了暗紅色的血痂,兩個移目溜丟糊的眼珠子眯縫着,四五層下巴疊在腔子上,腦後梳着一條金錢鼠尾的髮辮,一手攥着四尺多長的杆棒,粗如鵝蛋,亮似烏金,另一隻手上託着個破砂鍋子,肩搭一件團龍褂子,身上的棉襖上打了兩個補丁。
天寒地凍也不嫌冷,露着半截小腿肚子,光着兩隻大腳,腿上、腳上長滿了膿瘡,比癩蛤蟆皮還噁心,晃着身子咣咣咣往前一走,踏得樓板突突亂顫,只聽他哇呀呀一聲怪叫∶"不識抬舉的球貨,透你孃的牙叉骨,方纔交出七杆八金剛,尚可給你們留個囫圇屍首,如今也甭交了,等爺爺我搶了寶棒槌,再將爾等千刀萬剮,剁碎了餵狗!"
一個家一個主兒,一座廟一尊神,爲首的那個大胖子,正是口北丐幫鎖家門的鞭杆子"老羅羅密"!竇佔龍沒見過也認得出來,之前讓朱二面子打探過,提到祭風臺二鬼廟的老羅羅密,整個口北,乃至宣化、大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此人祖上本是一位王爺,長得又高又胖、膂力過人,卻染了一身怪病,腳底流膿,身上長癩,他這毛病還傳輩兒,子孫後代也是如此,請了京裏多少名醫,喝了多少湯藥丸散,用了多少砭石針灸,始終治不好。民間謠傳,說這是衝撞了癩蛤蟆精,染了無藥可治的毒瘡,俗稱"花子瘡"。據說得了花子瘡的人只許受罪,不能享福,喫殘羹冷炙,穿粗布褲褂,睡乾草墊子,出門不能騎馬乘車,稍微舒坦一點,癩瘡便嚴重一分,直至最後全身潰爛而死。
當年風言風語傳遍京城,老皇上傳下口諭,貶他當個世襲罔替的"窮王爺"。當時口北乞丐甚多,時常騷擾商戶,結伴強討,臥地詐傷,官府也管不了,長此以往,恐成大患,派他去口北,統領丐幫鎖家門,管束地方上的流民乞丐。皇上金口玉言,王爺不願意去也得去,帶着一肚子怨氣來到口北,當上了鎖家門的鞭杆子。畢竟是上馬管軍下馬管民的王爺,文韜武略有的是手段,他也是讓癩瘡拿的,憋着一肚子毒火,執掌鎖家門以來,便立下一個規矩——凡在他管轄地盤上討飯的乞丐,有一個算一個,一律先打上三十殺威棒,打得皮開肉綻,哭爹叫娘,挺不過去的當場斃命,相當於剔除了老弱病殘,僅留下悍惡之輩。
鎖家門佔據了城外祭風臺二鬼廟,窮王爺從花子堆裏挑出一夥惡丐充當打手,跟着他喫香喝辣,其餘的叫花子過得豬狗不如。祭風臺四周有很多荒廢的磚窯,地上鋪一層爛草,幾十個叫花子擠在一間破窯裏,站不能直腰,躺不能伸腿,白天分頭出去乞討,按時回來點卯,哪個違反幫規,輕則罰跪、打板子、剁手指、割耳朵,重則抽筋扒皮、剜眼珠子,絕不姑息,一衆乞丐爲了活命,只得逆來順受。在窮王爺的統領下,鎖家門的勢力越來越大,招亡納叛來者不拒。
傳至這位老羅羅密,同樣是一身癩瘡,脾氣比祖上還暴躁,而且陰狠歹毒、喜怒無常,橫行口北不可一世,論耍賴誰也比不了他,門下弟子成千上萬,比官府勢力還大,儼然是個土皇帝。八大皇商的買賣做得再大,銀子掙得再多,也惹不起老羅羅密,口北各個商號都有鎖家門的"飛來股",什麼叫飛來股?一不投銀子,二不出人,年底下還得給他分紅付息,少給一個大子兒,輕則攪黃了你的買賣。重則讓你家破人亡,口北的八大皇商得拿他當祖宗一樣供着。
前幾天,朱二面子到處吹噓,說他們手上有關東山的天靈地寶七杆八金剛。鎖家門的乞丐遍佈口北,大街小巷無孔不入,成天豎起耳朵聽着風吹草動,消息傳到老羅羅密耳中,恨不能立時吞了寶棒槌,治他身上的癩瘡,有心直接搶奪,又怕損了天靈地寶,因此按兵不動,等待時機。竇佔龍他們怎麼殺的白臉狼,怎麼放火燒的山莊,瞞得過官府,可瞞不過鎖家門的乞丐。
老羅羅密吩咐八大皇商,在玉川樓擺酒設宴,讓那夥人帶着寶棒槌過來,藉着談價的機會搶下來,他率領手下惡丐佈下天羅地網,只等搶了寶棒槌,再把那幾個關外來的球蛋趕盡殺絕,不料對方起了疑心,說什麼也不肯拿出寶棒槌,酒宴之上氣走了八大皇商。老羅羅密暴跳如雷,招呼羣丐圍住玉川樓,一馬當先衝了上來!
竇佔龍等人見惡丐來勢洶洶,又聽爲首的老羅羅密大聲叫囂,才明白鎖家門的惡丐盯上了天靈地寶,怪自己一時疏忽,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八大皇商身後還有個老羅羅密。此時過道上、樓梯上擠滿了乞丐,個個咬牙切齒、橫眉立目,有如酆都城中的索命鬼卒,再想走可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