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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亡天下事,悲涼只自知,在那冰冷徹骨的壎聲中,彷彿皇圖霸業千秋功名也只是空夢一場,唯有寒江殘月千山暮雪,從古至今從未更改。
深沉夜色中,皇帝撇下隨侍,循聲踱入一處苑所,見四處黑漆一片,唯斜左方一間房亮着燈,蒼涼壎聲正從中傳來,就近前推門走進室內。
此間花室中,慕煙尚未察覺有人到來。一盞孤燈下,她背靠着坐在花架後,神思全浸在所吹奏的幽沉壎曲裏。
元宵是團圓的節日,而她只能形影相弔。若生來孤寂也就罷了,偏她還記得,九歲那年的元宵夜,父皇還未性情大變,依然愛她如珠似玉,親手爲她制燈,她高興地提着花燈與皇兄看、與蕭珏看,挽着他二人的手在宮中奔跑,在漫天煙火下肆意歡笑。曾經燈明月圓人團圓,而今世事嚴冷不堪回首。
哀思愈深、壎聲也不由越發悲切之時,慕煙忽聽見室內似有來人腳步聲,連忙斷了壎音,起身轉首看去。
那廂,皇帝也已尋到壎音來源,正走到花架前,就見對面燈光一晃,有人影忽地站起。因爲長條案架上琳琅滿目擺滿了花盆,昏黃的燈火下,花架兩邊的皇帝與慕煙,都只能透過花葉縫隙隱約看到對方的眉眼。
慕煙所見,是年輕男子的深邃眉目,眉睫漆黑潔淨而目光明亮且又深不可測。而皇帝所見,則是女子泛紅的雙眸,她眼底漫着泫然水光,宛如梨花帶雨,像是若有風吹,就會有淚水顫顫如雨珠墜落枝頭。
因爲壎曲飄忽着暮寒的死氣,皇帝原以爲是名白頭宮人在吹奏,但此刻看花葉後的眉眼卻只是名少女,不由心中微詫,一時怔忡未言。
而花房向來冷清,除了有時來替主子要花的太監宮女,不會有外人來此,慕煙就以爲對面之人是擔着找花差事的內官,匆匆將壎藏在袖中,收整心神,就問對面男子道:“公公是要什麼花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