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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是吶喊的聲音,在心中反覆迴響着,顏慕看起來神色尚算鎮定,可垂在身畔的右手,卻一直在不自覺地輕顫着。男孩修長的指節間,盡染鮮血,來自穆驍的鮮紅血色,像火一樣,在他掌心灼燒着,直燒燃至他五臟六腑。
幽深殿內,太醫爲及時阻毒,在問得聖上允許後,將聖上傷處的泛黑血肉,生生剜割下來。身體由此湧溢的痛楚,是極其劇烈的,穆驍在生理上,不禁因此臉色蒼白,直滲冷汗,可心理上,卻竟覺不出多少體軀之痛,只因他心中的震痛,早已壓過了身體上的痛楚,他深深凝望着顧琳琅,慘白的脣,顫了又顫,卻長久地,說不出半個字來。
早在顧琳琅,提議他將生辰夜宴,設於龍舟殿閣時,他就有在懷疑,她是否已經恢復了記憶,恢復成那個深愛顏昀的顧琳琅。明明已有懷疑,可他不願深疑下去,寧可閉目塞聽,寧可相信,顧琳琅提此建議,只是被她兒子顏慕,利用了而已。
顧琳琅不記得顏昀,顧琳琅已漸漸在接受他,顧琳琅就快要做他的妻子、他的皇后,爲了心中美好的未來,他矛盾地欺哄自己,哄自己今夜過後,顧琳琅仍是那個忘記顏昀的顧琳琅,一切仍如他之前的構想,顧琳琅此後,永是他的妻子、他的皇后。
可,她確實記得,而且似乎記起的,比他所以爲的,還要多上很多。沉默的相望中,他像不僅僅在看顧琳琅,還在看多年前的那名少女。顏慕……顏慕若真是他的兒子,那意味着當年的一切,並不是少年阿穆,曾經所以爲的那樣。
其實這半年裏,他自心中存疑後,一直有命人深查。可這深查,與他當年以晉侯身份入京時一樣,查不出什麼來。那段舊事的所有痕跡,不知是被歲月消隱,還是被人,抹得乾淨。他從前怨恨最深時,認定是顧琳琅在做楚朝皇后時,以這段舊事爲恥,動權將痕跡抹去,可若顏慕是他的兒子,若他曾所怨恨的一切,並不應去怨恨,那他做下了什麼……做下了,什麼……
“……琳琅”,顫了又顫的脣,在終於能發出聲音後,因極啞沉,聽起來,像是微哽着的。艱沉地喚出這兩字後,巨大的震痛和恐慌,錐刺着穆驍身心的每一寸,無數瞬湧至喉頭的話語,反堵得他一字也說不出,能艱難道出口的,只是極爲複雜地,再一聲喚,“琳琅……”
短短的兩個字,像浸有沉重的千言萬語,艱難地拖拽着,所有的過往歲月。瀰漫着的鮮血味道,在殿中縈繞不散,似是一場永遠不會醒來的噩夢。從記憶混亂遺失的現實中,甫一甦醒的琳琅,便跌進了這樣可怕的噩夢裏,血腥的,仇恨的,冰冷的。
世事凌亂,記憶凌亂,相思凌亂,愛恨凌亂,若她與他們不是那樣的身份,若所身處的,並不是江山易主的時代,也許事端,不致禍延至今日這等地步。可偏偏,世事如此,世事和糾纏不清的命運,令愈發執拗深濃的愛恨,最終化作了孩子手裏,淬毒的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