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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奴才該死……奴才知錯……”李青嚇得從馬上翻落,跪地不停地磕頭。 “起來吧,快些趕路。”見多嘴的人是無心之過,他便不再追究,雙眉打成難解的結。 雲顏,雲先生!年過雙十仍無婆家,背後的真正原因爲何?而他何必爲此耿耿於懷?他自認爲是無情人,早逝的妻子是最好的證明。 他賢惠美麗的妻…… 最終他辜負她,就像許多年以前那個男人辜負了他的母親一樣! 結局都是抑鬱而終! 4 2007年10月11日 星期四 9:46:05 p《穿越文合集》 雲高天淡 大清夜宴1作者:葉迷 謝娘心事 謝君恩離府兩日,府中一切照舊,管家打點好謝府的上上下下。主子不在,謝府依然呈現出一派安定和幽靜。沐風,倚欄,雲顏看似漫不經心地側耳聽着謝盈有板有眼地背誦詩詞。 “非關癖愛輕模樣,冷處偏佳。別有根芽,不是人間富貴花。謝娘別後誰能惜?飄泊天涯。寒月悲笳,萬里西風瀚海沙。” 明明唸唸有詞的人是謝盈,可雲顏同時也在心裏默背,背到傷心處,胸口滋生出一股難忍的痠痛。納蘭的詞細細品來,竟比李後主的更悽豔悲傷。後主的詞充滿物是人非的滄桑及對故國往事的沉痛悲哀。而早逝的納蘭之詞,字裏行間卻透着無法比擬的抑鬱,每一個字都是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天生的悲情。不華麗,如冷秋月華般清清亮亮且充滿深入骨髓的寒意。 “先生,詞裏的謝娘是誰?爲什麼納蘭要提她?” 自莫名的哀傷中回神,她一笑,爲學生解惑。 “謝娘是晉代王凝之的妻子,有名的才女謝道韞。她曾因詠雪的名句‘未若柳絮因風起’享有盛名。納蘭的這首《採桑子》是詠雪的,其中又將自己的妻子盧氏比作才女謝娘。盧氏死後,納蘭便生了不慕人世間榮華富貴,厭棄仕宦的心情。” “噢。”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未解兒女私情的孩童眨一下眼,黑漆光亮的眼珠靈活地一轉,“盧氏死,納蘭如此傷心難過,連官都不想當。但我娘死,我爹怎麼還繼續當官呢?而且從來都不在我面前提起我娘。” 幾乎被問得啞然,她輕輕撫摸抬首仰視自己的天真臉孔。 “因爲每個人難過的樣子不一樣,納蘭難過就不想當官,你難過的時候就會哭,我難過的時候就不喜歡說話,而你爹難過的時候也許大家都沒法看出來。他不在你面前提你娘,就是怕惹你難過,也怕讓自己難過。” “真是這樣嗎?經先生這麼一說,我倒覺得我爹其實一直都很難過。因爲就算每個人難過的樣子不一樣,但高興時都會笑,我爹從來不笑。”不經意蹙起眉的模樣竟有七分酷似謝君恩,雲顏一念之間還以爲看見了幻影。 謝君恩眉宇間的愁她也知道,那份竭力抑制的憂悒分明正是納蘭詞字間透出的無盡傷感。而立之年就當上正四品的左副都御使,娶格格爲妻,有皇親國戚的背景,仕途一帆風順,有足以使朝中許多官員羨慕的境遇,卻獨獨不見他展露笑意。 “先生……先生……”謝盈搖搖兀自沉浸在思緒中的人。 “啊,什麼事?” “我也姓謝,將來能不能成爲像謝娘一樣的才女?等我死後,也會有納蘭那樣的才子把他的妻子比作我吧。” 一怔,無法掩飾的笑聲溢出雲顏的朱脣,她這個學生的心思竟比自己兒時更古怪。 “這就看你如何努力了,如果像現在每天就只惦記着放紙鳶的話,絕對成不了另一個謝娘。” “當才女很難嗎?”想到不能隨心地玩耍,另一人還沒開始就已經泄氣。 “要天分,也要不斷地努力。” “先生知道很多東西,先生算不算才女?” “當然算不上,如果我是才女就不會在這裏教你念書,早就蓋座茅廬,在門前掛塊匾,然後不食人間煙火地窩個十幾年,寫個幾本子詩詞集。” 圓睜雙目,信以爲真的女孩裝作老成地嘆口氣。 “先生,我還是不當才女了,聽上去才女果然不是普通人能當的。我就想在有風的時候放紙鳶,無聊的時候背背詞,有空的時候逗啞兒玩,還有最好能每天都看到樂呵呵的爹。” 聽似很簡單的心願,然天底下又有多少人可以如此瀟灑度日?越成長,人就越發不由自主,與其說不願聽天由命,倒不如講是因受到太多貪求的慾望及經歷過的悔恨束縛。 “小妮子,每個人都像你這麼想,大家早就餓死了。”爽朗的女聲介入談話的師徒,不等看清說話者,謝盈已飛奔出水榭,撲進來者的香懷。 “姨娘,您怎麼今天才來?有沒有幫我帶什麼好玩的東西?” “你就想着玩,我倒要問你有沒有跟你家雲先生好好唸書?”愛憐地捏捏外甥女小巧挺直的俏鼻,已是兩個孩子母親的頤貞格格仍最疼愛逝世姐姐的女兒。 “有啊,我們唸了很多納蘭性德的詞。剛剛我還背了首,您聽好……非關癖愛輕模樣,冷處偏佳。別有根芽,不是人間富貴花。謝娘別後誰能惜?飄泊天涯。寒月悲笳,萬里西風瀚海沙……怎麼樣?盈兒沒騙你吧?”揚起下巴的驕傲與自信令所有人不禁微笑。 “你就只記得你的姨娘,眼裏沒有我這五舅了?”說話者端正的五官因舉止神態表現出的散漫而略顯輕浮。月白的錦袍外罩一件銀絲滾邊的玫瑰紫馬褂,掛於馬褂上的金銀牌又垂掛着耳挖子、鑷子、牙籤,以及戟、槍之類古代兵器樣式的數十件小東西,一副盛世貴族公子的打扮。 “爹要我別和五舅親近,說五舅性喜留戀煙花之地,身上不乾淨。”向被其話語怔住的長輩扮個鬼臉,謝盈跳下頤貞格格的懷抱,乖巧地立在雲顏身側。 童言無忌,其餘年長的三人都莞爾一笑。 “給格格、五貝子請安。” “你是越來越見外了,連同我們都要請安。”並不樂見閨中好友的彬彬有禮,頤貞笑嘲。 “應該的,畢竟你是格格。”雲顏一笑置之,看向旁邊欲言又止的貴公子,“許久未見,五貝子可好?” “好……”好半天才擠出一個字,五貝子頤祥一反平日在衆女子面前的風流倜儻,有些愣愣的。 見不得兄長的醜樣,已作他人婦的頤貞依舊不改少女時的魯莽。抿嘴一笑,她拉起不解狀況的謝盈抬步就走。 “走,盈兒,你陪姨娘去挑些玉器、胭脂。” “唉?可是先生和五舅怎麼辦?”頻頻回顧,小孩子永遠不懂成人間不用語言就可意會的世故。 “他們有事要說,我們走我們的,隨他們去。” 一路都能聽到頤貞格格的大嗓門,目送一大一小遠去的兩人難堪地互望一眼。 “頤貞的脾氣,唉……”頤祥先嘆一聲,爲自己妹妹的多言多語,並偷偷觀察雲顏的神情。 “嗯,還是和以前一樣風風火火,直爽得很。”未顯一絲不悅,她自然地走上前,“不過,您倒是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 “噢?哪裏不一樣了?”他露出興味的笑容,一直他都喜歡和她說話,和她親近。 “或多或少,減了往昔的年少輕狂。” “怎麼說?” “若是以前,謝小姐照方纔那樣說您,您絕對會辯解一番,說什麼‘人不風流妄少年’的酸話。” “的確是,老嘍。”發出爽朗的笑聲,即使被調侃了,他也沒有一絲不高興。 “怕不是人老,是心老了吧?現在已經很少聽到您同八大胡同裏某位姑娘的風雅趣事了。”畢竟是舊識,不用避諱,兩人沿湖岸漫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