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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柔荑沉默了許久,才道:“是不是因我而起?” “這個嘛,就是我要告訴你的好消息了。喏。”他從懷中取出一樣東西遞給她。 打開來看,是一封朝廷的公文。 “這是朝廷罷免陸尚豪禮部侍郎一職的公文,從此他就是個庶民了。這算不算是好消息?不過離你當初要求讓他死的目標還差那麼一點點,所以還不能說是完全成功。” 紀柔荑怔怔地望着那封公文,上面的每個字都很清晰,然而她看着看着,就恍惚了起來。眼前交錯過很多張臉:爹爹的,師哥們的,奶孃和家裏原來那些僕人們的……一張張臉慢慢地浮現,又慢慢地淡去。 她所要的可是這樣的結果? 捫心自問,卻找不到答案。 她合上公文,將它遞還給了向東來。 “你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真失望啊。好歹也表示一下感激吧?我很期待美人的以身相許的。”向東來眨眨眼睛。 紀柔荑看了他一眼,眉眼涼涼如冰。 接觸到那樣的目光那樣的臉龐,向東來不由得收起了嬉皮笑臉,緩緩道:“你知道嗎?你總給我一種錯覺,好像回到了十五年前初見風寄晚的那一刻。” 紀柔荑揚眉。 “一樣深遂的眼睛,複雜的臉,沉寂的表情,完全超脫年齡的一種靜,好像整個世界與你無關,然而卻又息息相關。”向東來輕嘆了口氣,道,“你和他很像,幾乎可以說是女性的風寄晚。我見到你後才明白,爲什麼風寄晚會主動找上你,幫你扛起這一切,不僅僅只是爲了協助十七阿哥登上儲君寶位那麼簡單。” 恍恍然間像回到陸府的門前,百里長街,卻只抬眉一眼,就見到了那個註定在生命中扮演一個重要角色的人。 要窮盡幾生幾世,才能遇見那樣一雙眼睛? 上天竟然讓她看見了一雙和她完全一樣的眼睛。 一個和她一樣的人。 紀柔荑慢慢地閉上眼睛,右手不自覺地抓緊腰上的錦囊。錦囊裏一樣東西——翡翠鳴笛。 馬車行了很長一段時間,車外的聲音漸漸由人聲鼎沸轉爲僻靜,再後來便有了山泉鳥鳴聲。 向東來一推車門,“到了。”說着扶她下車。外面是處林間小院,坐落在半山腰上,幾間精緻的小屋,屋前種滿了植物,還有個大池塘,不過已經結了冰。這種只有在南方纔能見到的建築,竟在此地看見,紀柔荑不禁有些意外。 “這是什麼地方?” “這個嘛……是我七七四十九個家中的一個。”像是看出她的迷惑,向東來又補充道,“因爲我有四十九個老婆,她們誰都不服誰,誰都不願見誰,我只好讓她們分開住。這裏是我十七娘子紫羅花的家……”話未說完,一聲嬌呼已從門內傳了出來:“東來——” 一個嬌小的紫衣人兒像只蝴蝶一樣撲入他的懷中,聲音柔媚之極。 向東來嘻嘻而笑,抱住她旋轉了幾圈,才放她到地上。兩人神態親密,絲毫不因有外人在場而有所收斂。 親熱過後,紫羅花把目光轉向了紀柔荑,“這位就是紀姑娘?果真是冰雪一樣的人兒呢。” 紀柔荑欠身行禮。紫羅花一把牽住她的手,熱情地說道:“客氣什麼,還行什麼禮呀。你來了就好,我們的風少可等半天了。他現在在屋子裏躺着看書,你進去看他吧。” 紀柔荑點了點頭,剛走了幾步,紫羅花又叫道:“是左邊第一間屋子。” 她走向第一間屋子,房門順手而開,裏面佈置的非常美麗,溫暖舒適。風寄晚擁被躺坐在暖榻上,臉色雖然很蒼白,但一雙眼睛仍是很有神采。他看着她走進來,目不轉睛。 紀柔荑臉上微微一紅,“你……他們跟我說你在看書。” 風寄晚笑了笑,“我本來是在看書,但是聽見你們在外面的話,然後就猶豫,是假裝不知道你來了繼續看書好呢,還是大大方方地目接你的到來。” 紀柔荑忍不住莞爾,在榻旁的椅子上坐下,仔細觀察他的臉色,“你的傷勢如何?” “我沒事。” “是因爲我的事嗎?” “和你沒關係,是我自己疏忽大意。” 話題到此便以冷場結束,只好無話找話道:“你這麼多天沒有回去,唯妙她們都擔心壞了。” “我若回去,她們更擔心。而且我暫時也不能回去,這是計劃中的一部分。” 紀柔荑不解:“計劃?什麼計劃?” “登天計劃!”聲音洪亮,答話的人卻不是他。只見向東來大步地走了進來,望着他們兩人嘻嘻而笑。 風寄晚有點無可奈何地嘆道:“雖然這是你的家,但偷聽客人們說話,主人不嫌失禮嗎?” “我本來也不想的,但實在是好奇,英雄爲了幫美人報仇而負了傷,美人究竟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呢?” “那你現在看到了,滿意嗎?” 向東來連連點頭,“滿意,滿意,太滿意了!能見到冰山美人臉紅,實在是非常難得的啊!”被他這麼一說,紀柔荑的臉反而不紅了,恢復了一貫的冷白。 她沒有理會向東來的調侃,問道:“登天計劃?這是什麼?” 風寄晚失笑道:“向東來的話你也信?不過我現在所做的事還不方便告訴你,抱歉。” “我明白了。”垂頭,接下去便沉默,不再說話。 向東來瞧瞧她又瞧瞧風寄晚,搖頭道:“真無趣,不好玩,兩個木頭人不看也罷,走了。”說完轉身離去。 紀柔荑咬了咬下脣,輕聲道:“既然什麼都不能讓我知道,又爲什麼要找我來?” “因爲我認爲你住在山莊裏可能有危險,所以請向兄把你接過來。這裏很安全。” “我會有什麼危險?是陸尚豪官職被罷免心生怨恨伺機報復嗎?” “嗯。” 又是一陣子沉靜。 過了許久,紀柔荑站起身道:“我出去了,你休息吧。” 風寄晚卻忽然拉住了她的手。雙手相握,他的手溫暖,她的手冰涼。 暖意自他的手上傳過來,輕輕柔柔,卻又沉沉甸甸。 就這樣僵在那裏,一時間不知是該走還是該留。 輕輕嘆息逸出風寄晚的脣邊,他鬆開了手,“也好,你也早點休息吧。” 是失望還是壓抑的情緒自腳底升起,就那樣慢慢地將她的身心浸沒…… 天色漸漸暗下去,紫羅花抱着厚厚一疊被子來敲她的房門,一進屋就說道:“郊外冷,入夜能凍死人,紀家妹子你可要多注意點彆着涼啊。” “有勞紫夫人了。” “呀,什麼夫人不夫人的,這院子就我一個人住,侍婢家僕通通沒有,什麼都自己動手幹,我纔沒那麼嬌貴呢!你看,我叫你紀家妹子,你就叫我紫姐姐好了。”紫羅花邊說邊幫她鋪被,動作乾脆利落,果然是常做家事的。 “我……”紀柔荑有些躊躇。 紫羅花轉身,看着她笑了笑,“其實我也看出來了,紀家妹子你不習慣與人親近。你要不想叫也沒事,就叫我名字吧。” 紀柔荑連忙道:“不,紫姐姐,謝謝你。” 紫羅花上前拉住她的手,很是感慨,“你來之前,東來就跟我提起過你的一些事情了。紀家妹子,你做得很好呢。可恨你那些師哥們個個都是書呆子,不瞭解你的一片苦心。” “我……”紀柔荑扯出一個笑容來,“無所謂。我真的覺得無所謂。別人怎麼看我,是別人的事,我對得起自己就可以了。” “可你這樣,永遠只會委屈自己。人活在這世上不容易,如果連自己都不對自己好些,怎麼指望人家對你好?”紫羅花拉着她一起在榻上坐下,說道:“紀家妹子我不怕告訴你,我是青樓出身的。我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兒,後來因爲愛情一時衝昏了頭腦跟着個書生私奔,把爹孃給氣死了。沒過幾年,身邊帶的金銀都花光了,那書生百無一用,後來還迷上了賭,輸了很多錢,就把我賣給了妓院。我剛開始也不肯,被打得遍體鱗傷,老鴇拿着鞭子對我說,你看,一邊是皮鞭,一邊是華服玉食,你自個兒選吧!我一咬牙,就認命了。在風塵裏漂浮了幾年,見到東來的第一眼起,我就告訴自己,這是個好男人,我得抓住他。我不要他給我名分,不要他帶我回家,我就只要這麼一幢小小的院子有個安安靜靜的安身之地,表面上看來好像很委屈,其實是賺了。他家那位大夫人那麼厲害,我要真進門去了早起晚叩頭的,還不給折騰死。而且住得遠了,兩人聚少離多,感情也就格外的親近。要天天待一塊,遲早他會看我厭了。但是紀家妹子,你比我好,你雖然遭遇了這樣的變故,可你遇到了貴人。風少不像東來那麼花,他是個不肯輕易把心給女人的男人,但是一旦他給了,就會對那個女人忠誠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