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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又去了酒樓,天南地北的菜能叫得上名的那幾乎都有;去了驛站,那裏聚集了上百匹快馬,負責與其他城池之間的書信消息往來;去了學堂,垂髫小兒書聲朗朗;去了藥鋪;去了賭坊……去了很多很多地方。 走到城裏最出名的鏡夕湖時,看見一隊人浩浩蕩蕩地從白玉遊廊那邊走過來,走在最前面的,赫然就是戴柯漸和羅依。 此時此刻,再見二人,關於昨夜的尷尬記憶立刻再度浮現,畢妃纖連忙轉身道:“我們等會再來遊湖吧。” 誰料烏有翁一把拉住她道:“唉,現在這個時間點是最好的,正好可以看到‘夕照垂煙’,過會來可就看不到啦!” 就那麼一耽擱間,小喫眼尖立刻瞧見了她,叫道:“咦,那不是畢姑娘嗎?畢姑娘!畢姑娘,原來你也來遊湖啊?” 畢妃纖心裏暗暗叫苦,只好敷衍地笑笑。 戴柯漸看看她,又看看烏有翁,眼中奇光一閃而過,笑嘻嘻地道:“那再好不過了,老師來涵天城那麼久,學生還未盡地主之誼,好好帶你參觀一下城中景緻呢,既然這會遇上了,不如就一起吧。” “不必了,不敢勞煩大駕!”畢妃纖冷冷拒絕,轉頭向烏有翁道:“前輩,我們繼續吧。”說罷,徑自同他一起踏上小舟,離岸而去。 “等等!畢姑娘……畢姑娘……” 小喫還待大喊,戴柯漸已懶洋洋地打個哈欠道:“算啦,隨她去吧。” “可是少爺你沒看見嗎?畢姑娘和騙叟方天在一起呀!” 小喝驚道:“騙叟?那老頭就是鼎鼎大名的騙叟方天?” “沒錯,就是他!慘了,畢姑娘怎麼會跟他走在一塊?可別被他騙了……不行,太危險了,我得去提醒她!” 小喫正也待上船,戴柯漸一把揪着他的衣領提回來,“放心,她那麼大個人了,不會有事的。” “啊?”小喫對少爺的見死不救顯然感到相當震驚。 小玩卻是眼睛一亮,連聲道:“我明白少爺的意思了!要是畢姑娘真的很‘不幸’的被方天給騙走了,那我們少爺的大難題不就迎刃而解了嗎?也就不用想破腦袋該怎麼把她給嫁出去了!對不對,少爺?” 戴柯漸笑着賞了他一記爆慄,“就你聰明!” 一直在旁靜靜看着的羅依聽到這裏忽然開口道:“神機閣主的首徒在涵天城喫了虧,你們就不怕閣主知道了會不高興嗎?” 戴柯漸抬眉嘻嘻一笑,沒有回答,轉身先行。 “教戴柯漸這樣的學生,很累吧?”小船上,烏有翁望着岸上聲勢奪人的那羣人,如是道。 畢妃纖抿脣,許久方回答:“那要看你想教他些什麼。你想教他認真,比登天還難;但你想教他取巧,他根本早已爐火純青。” “既然如此,你認爲你可以教給他些什麼?” 夕陽下,烏有翁的眸子明亮得像能照清人的靈魂。畢妃纖愣了一下,又過了許久後才搖頭道:“不,我什麼都教不了他。” “沒錯,你有的,他不需要;他需要的,已經全都會了……所以,回去吧。” 此言一出,畢妃纖更是重重一悸,抬眸直視着眼前的白髮老翁,道:“前輩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烏有翁哈哈一笑,又恢復成老不正經的樣子,似乎剛纔那一刻的嚴肅只不過是出自幻覺。然而畢妃纖知道,那不是幻覺,他的確叫她回去,他知道了些什麼? 烏有翁不再說話,畢妃纖也不說話,兩人就這樣任船伕將船劃至湖心,水紋盪漾,天邊晚霞似錦,不知道爲什麼,她忽然覺得即使是“夕照垂煙”那樣的景色,看起來也不怎麼美了。它顏色凝鬱,像她此刻將沉未沉的心情。 就那樣捱到了天黑,烏有翁終於宣佈這趟紅塵之行結束。兩人回到子虛林,烏有翁道:“我已有十年沒出過這片林子了,原本以爲再出山時會有恍如隔世的感覺,沒想到,原來一切都沒怎麼變……” “前輩既然心繫紅塵,又何必一定要執着一個‘隱’字?避世不避心是沒有用的。” 烏有翁笑笑道:“你錯了。我之所以隱居不是避世,而是退隱。”不等畢妃纖發問,他已扭轉話題道:“好了,你可以問了。” “呃?” “你不是想問我簪子的事情嗎?問吧。” 陪他耗了一天,終於等到這刻,畢妃纖也不客氣,拿出玳瑁簪道:“我想知道,它出自何人之手?” “我。” “你?” 烏有翁微笑道:“怎麼?很喫驚?” 衆裏尋它千百回,怎麼也沒想到這簪子原來就是眼前這個古里古怪的老頭做的!畢妃纖驚訝道:“可是你的簪子怎麼會落到別人手裏?” “這套髮簪共有七枚,分別以金、銀、白玉、翡翠、玳瑁、琉璃、珊瑚雕制而成。二十年前,我把它送給了我的朋友。” “前輩的朋友是誰?” 烏有翁露出古怪之色,迷惑道:“我的朋友就是你師父啊。” “我師父?” “不錯,二十年前,我把這套七色簪作爲新婚賀禮送給了你的師父和師母,所以你一拿出簪子,我就斷定你是神機閣主的徒弟。” 畢妃纖只覺一團霧水,事情越來越複雜,怎麼也沒想到繞這麼一大圈後最後竟然繞回到她自己身上!這套髮簪是師父和師母的?爲什麼從沒聽他們提過?而且他們的東西,怎麼可能落到別人手裏?那個神祕男子究竟是誰?難道和師父他們有關? 如果說,之前的心情是沉甸甸的,包含了許多凝鬱不歡,此刻更是忐忑不安起來。一想到這件離奇事件可能導致的後果,畢妃纖面色頓時一肅,抱拳道:“多謝前輩相告,晚輩告辭了。” 烏有翁叫住她:“丫頭──” 畢妃纖回頭,但見烏有翁目光閃爍,看着她像看着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和藹寬容中帶了幾分洞悉,“謝謝你今天陪我。” 畢妃纖笑笑,轉身離開。然而,一路上都被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攪和的心緒不寧。事實證明,她疏忽了一些東西。 而那些,至關重要。 水氣蒸騰,花瓣飄香,戴柯漸舒舒服服地躺在金絲楠木桶裏泡澡。小喝剝開柑橘,灑上潔白的吳鹽喂到他嘴邊;小玩拿着浮石有一下沒一下地爲他搓背,正盡得一個享樂時,忽聽外面響起小喫驚訝的叫喊聲:“畢姑娘,你幹什麼?少爺他在洗澡……畢姑娘!畢姑娘!啊……” 戴柯漸對小喝使了個眼色,小喝連忙掀簾出去一瞧,只見畢妃纖面色陰沉地大步走進來,什麼話都不說就一陣搜索,書桌抽屜、櫃子、枕頭下,全不放過。 小喫步步不離地跟着她,小心翼翼道:“畢姑娘你找什麼?我幫你啊!” 畢妃纖咬了咬脣,轉身走到古董架前,把上面的瓶瓶罐罐全都拿下來看了一遍,臉色越發難看。 小玩從簾縫裏看到外邊的情形,轉頭低聲道:“少爺,畢姑娘不知道在找什麼,好像很生氣呢!” 戴柯漸轉轉眼珠,滿不在乎地往身上邊潑水邊說:“讓她找吧。愛找多久就找多久。” “可是……” 小玩還在顧慮,戴柯漸已提高聲音道:“老師,如果外間找不到,就請來內間找吧。” 外面的畢妃纖聽到這句話,將手上的東西放下,回頭盯着那道簾子,臉上白一陣紅一陣,顯見非常生氣。 小喫摸摸腦袋,不明白究竟又發生了什麼事,惹得她這樣大發脾氣。少爺也真是的,這個時候還在那邊說風涼話,根本就是喫準了畢姑娘不敢進去嘛! 誰知他剛那麼想,就見畢妃纖快步走過去,“刷”地將簾子掀開──屋裏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張大嘴巴愣愣地看着這一幕。尤其是戴柯漸,手裏拿着的一串葡萄就那樣“啪”地掉到了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