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7/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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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漣直搖腦袋:“我家當官的都是管經濟的,戰爭時局,還是要問程二爺。”他賊笑道:“你們別看他悶聲不響,其實越打仗,他越高興。爲什麼高興,我不說。”
程鳳台正歪着頭與商細蕊說話,忽然被點名,裝傻道:“問我吶?問我什麼來着?”大家眼睛一齊盯住他,他做的軍械買賣,衆人是心知肚明,就要看他發表什麼高見。以程鳳台的城府,當然不會在公開場合發表這種斷頭要命的言論,拍拍大腿,笑道:“我就說一句話,再過半個鐘頭街上該宵禁了,咱們都得擠洞房裏過一宿了!我是不在意啊!就怕薛二爺不答應!”大家知道他不願意談這些,也不追問,說笑一回就散場了。程鳳台走在後面猛然勒住範漣的脖子,惡狠狠問他:“你告訴我,爲什麼越打仗我越高興?恩?我賤骨頭是吧?”範漣被勒得直翻白眼:“我賤骨頭!是我賤骨頭!哎呦姐夫!”
商細蕊看着他倆打架覺得好玩兒,笑呵呵的,三人穿過花園假山,有一個纖弱的聲音壓低了喊:“班主,班主……商老闆!”商細蕊平時,並不算個耳聰目明的機靈人,這時也大咧咧地走過了。倒是程鳳台聽見了,鬆開範漣一扭頭,一個嬌小的人影站在假山底下,是二月紅。二月紅滿身綾羅,遍戴金銀,比在水雲樓的時候白胖了許多,是個大姑娘了。商細蕊一看見她,就掉下臉子,皺起眉頭,站那一動不動。程鳳台看這情形,二月紅是有話要單獨說,便向商細蕊低語一聲,與範漣先去取車了。商細蕊仍然不動。二月紅見到他,想到他打人的狠勁,心裏怕得很,咬住下嘴脣鼓足了勇氣上前來說:“班主,您一向可好?”商細蕊輕飄飄說:“還行吧。姨奶奶有何貴幹?”二月紅低着頭默默不過幾秒鐘,商細蕊馬上就不耐煩地腳步一動,二月紅慌里慌張把手裏一隻手絹包遞給商細蕊:“這裏是我攢的一些體己,求班主替我帶給臘月紅,求班主……多多照顧他。”後面有老媽子在那喊她了,她不顧所以,把手絹包往商細蕊懷裏一塞,扭頭就走。商細蕊這個時候爲了避人耳目,也只有飛快地把手絹包捏在手裏,施施然往前走了。坐到程鳳台車子上,他是不用管手下人的隱私,直接打開手絹包,裏面一卷鈔票,一隻男式手錶,一雙皮手套。程鳳台眼睛斜過來一眼,喲一聲:“二月紅孝敬你的?還挺有良心!”商細蕊把手絹包一裹:“不是給我的。”薛千山新娶姨太太,二月紅卻在這惦記着小師弟。薛千山這種沒有根基的暴發戶,家裏是什麼式樣,商細蕊也是知道。薛千山雖不會苛待二月紅,可是從婆婆到老媽子,上下幾雙眼睛盯住人,首飾有丫頭每天清點,月例也有專人收納支配,無異於坐監牢。二月紅兩年裏攢下這點錢是很不容易的,要傳遞出來,更是冒着受訓斥、傳謠言的風險。商細蕊有點低落,有點委屈。爲什麼別人家的師姐能夠對師弟這樣在意,如果老天爺不是補給他一個同樣好的程鳳台,他可就要嫉妒死了!
程鳳台開着車,猛然一個急剎,前方一個穿和服的日本人捶着引擎蓋嘰裏咕嚕罵街,喊八嘎,顯然是喝大了。日佔之後,北平城裏這樣的日本僑民忽然就多起來,也或許不是數量變多,只是氣焰高漲,顯得矚目。常常有日本男人喝醉了酒在街上無端滋事,受欺負的中國人唯有含冤忍辱,這就是當亡國奴的滋味。程鳳台罵了一句髒話,把手剎一退,說:“商老闆坐好了!”然後狠踩了一腳油門,朝着日本人就要撞過去!那日本人只是借酒撒瘋,沒有醉到怎樣,身子一偏,被汽車帶得在地上打了兩個滾,酒瓶子碎了一地。
等人影甩不見了,商細蕊道:“剛纔那一下撞着了嗎?”
程鳳台拿出那種流氓調子:“撞死活該!誰見着是我撞的了?”
他們也不知道是否算是替北平城出了一口氣,但是心裏一點快意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