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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青說完了他和鴕鴕的故事。
桌上的菸灰缸裏,已經堆滿了菸蒂,煙霧繼續在空氣中擴散着,時間已是八月一日的凌晨了。
他的身子靠進椅子的深處,他的頭往上仰,眼睛無意識地看着我書房的天花板,那天花板上嵌着一排彩色玻璃,裏面透着燈光。但,我知道他並不在看那彩色玻璃,他必須仰着頭,是因爲淚珠在他眼眶中滾動,如果他低下頭,淚水勢必會流下來。
室內靜默了好長一段時間,我的稿紙上凌亂地塗着他故事中的摘要,我讓我的筆忙碌地畫過稿紙,只爲了我不能制止住自己眼眶的溼潤。
過了好一會兒,我想,我們兩個都比較平靜了。我抬眼看他,經過長長的敘述,陌生感已不存在,他搖搖頭,終於不再掩飾流淚,他用手帕擦擦眼睛,我注意到手帕一角,刺繡着“鴕鴕”兩個字。
“你每條手帕都有這個名字嗎?”我問。
“是的。”
我嘆口氣。不知該再問些什麼,不知該再說些什麼。事實上,韓青的故事敘述得十分凌亂,他經常會由於某個聯想,而把話題從正在談的這個“階段”中,跳入另一個“階段”裏。於是,時間、事件,和地點,甚至人物,都有些混淆。而在敘述的當時,他曾多次咬住嘴脣,抬頭看天花板(因淚水又來了),而讓敘述停頓下來。我很少插嘴,很少問什麼,我只讓他說,當他說不下去的時候,我就靠在椅子裏,靜靜地等他捱過那陣痛楚。
故事的結局,是我早就知道的,再聽他說一次,讓我更增添了無限慘惻。我嘆息着說:
“肝癌,我真不相信一個年輕人會害上肝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