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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水王菽就不陪着了,小女娘膽子太小,又怕井、又怕黑。 村北這口井,邊上是有住戶的,無院,只有孤零零兩間屋。主人年紀七旬左右,腳有殘疾,一直鰥居。別說王葛了,村裏很多人都不知道這阿翁姓啥,慢慢的,都以“鰥翁”叫他。 好在當今大晉有非常嚴格的養老法令:凡年上七十者,所在戶蠲免租稅、力役;六十以上的鰥寡孤獨者,官府需定期賜谷糧、布匹;如不能自存者,可置各縣都亭,統一由朝廷賑贍照顧。 鰥翁這兩間屋就是由鄉所出錢出力蓋起來的。 以往村民來挑水,都不大見鰥翁出來,今晚特殊,臨水亭這十幾個亭卒,要湊合着在井邊這兩間屋裏擠一宿。 鰥翁嫌人多鬧騰,就坐到王葛過來的小道邊了,無端多出個黑影,嚇她一跳。“阿翁,蚊子怪多的,你坐這幹啥?” “井邊好些鄉兵,你一小女娘肯定害怕,我跟你一道過去。”老人家因爲掉牙的原因,說話漏風。他拄着桃木杖,每一步都敲的地面“篤篤”響。 王葛立即一副驚喜模樣:“阿翁領到桃木杖啦!恭喜阿翁!” “嘿嘿,亭長親自送來的。哎呀,人老了,都不記得已經七十嘍!” 篤、篤、篤! 井附近的大樹上,蹲着的鐵雷打個哈欠:“又來了。這老丈,自拿了桃木杖,每來人挑水都要跟過來。” 鐵風:“我要能活到七十,我比老丈還能顯擺,我定要拄着桃木杖走遍咱們大晉山河!” “噗!”鐵雷一樂,樹葉簌簌而落。 桓真咳一聲,鐵雷立馬老實。 王葛過來,果見東邊那間屋的牆側,一字排開幾輛大騾車。井邊有人來來回回,有幾人頭戴平上幘,證明他們全是低等級武吏。 她大略掃視後,不敢多看。此時打水桶在桓真手裏,見百姓過來,他先把桶給對方用。倆人默默交接,誰也沒直視誰,還是鐵雷輕呼:“咦?這女娘……” 王葛受驚,哪想到最近的這棵大樹上還蹲着人!桓真瞪眼鐵雷,再回過來時,和她對視上。 王葛努力咬着後槽牙纔沒笑出聲,真是人靠衣服馬靠鞍,原本多威武、俊俏的少年郎啊,怎麼搞成這副狼狽模樣?身上吏衣髒的不成樣,還有,羊角髻誰給扎的?有仇嗎?一角朝天撅、一角跟蔫秧子似的。 “郎君怎麼在這裏?” “別多問。” “是。”王葛趕緊挑水走人。之前她跟對方僅逢過兩次面,都不知道姓什麼,所以別多事。至於世家子弟一會兒喬裝成布衣百姓,一會兒又變成臨水亭的亭卒,更不是她該琢磨的。 王葛 31 偷餅的老鼠 桓真沒想到王小娘子竟然挑了十幾趟水!想起第一次在壽石坡見她時,她說過在坡上揀了五年的羊糞,當時只道這句話尋常,可當他淪爲一個最下等亭卒,每天都被迫忙碌、時時刻刻處在暴怒邊緣時,才體會到“辛苦”二字其實是苦上加苦! 次日,天真正放晴。王葛出門洗衣,剛出來不遠就遇到了亭卒正在這條東西道上測量。 村裏要修路了? 這可是大事!古代道路規劃可不是官員隨手一批,想修哪就修哪,要麼開通商道、要麼增設兵道,賈舍村屬於哪個? “大人。”王葛走向一個戴平上幘的亭卒。 任溯之一回頭,見這村女相貌秀麗,眉宇間的從容與溫婉,竟和他阿姊相似,於是粗嗓門放低:“何事?” “大人,鄉里是要給我們村修路嗎?” “嗯,村內只修經、緯……就是隻修那條南北道和這條東西道。村外修至臨水亭。” “太好了,那我們再去鄉里,有一大半路都好走了。” 任溯之心想,這小女娘倒挺知足,不像有的村民一聽只修到臨水亭,就抱怨爲何不通至鄉里。 “大人們要是累了,就到我家喝口水歇歇,呶,就是那家。不打擾大人了,我去洗衣裳了。”王葛確認了要修路就行了,至於爲何修至賈舍村,可不是她這等小民能想透的。 她剛拐彎不見,桓真灰塵滿面的過來了,不卑不亢給任溯之彙報:“大人,西邊路長已經測量完。” “嗯。記錄下兩側有多少戶民居了?” 桓真…… 任溯之“嘖”一聲,剛想發火,桓真立刻掉頭:“這就去!” “臭小子!這等事還要我掰開你耳朵一件件說嗎?下次再這樣,別怪我抽你!” 任廝!混蛋!桓真咬牙切齒,拿出荼醬又放回去。不行,喫的還剩一半了,暫時沒處買,得省省。 背道而行的王葛、桓真二人,這時還都不知道,此次修的路,將成爲許許多多有膽有識之輩,爲大晉建功立業的! 桓真這些亭卒在晌午前離開了賈舍村。賈地主家的大郎親自趕着一車禮相送,被任溯之客客氣氣謝絕。 隔日黃昏,梳着墮馬髻、穿着新裁襦裙的小賈氏回來了,一進院先奔主屋,眼眶通紅的給姑舅請罪。 教誨新婦的事,王翁一般不說話。 賈嫗臉上沒有笑容,但也不苛責:“我已經跟二郎說了,此事他不許再計較,你也不許存着氣,還和以前一樣,好好過日子。” “婦知道。” “回屋去吧。” “是。”小賈氏一出來,不安神色全無。君姑的話,也就能騙騙前幾年的她吧,現在她算看明白了,裝賢惠只能越來越喫虧!這不,鬧一小場,回幾天孃家,竟然能賺身布料。夫君生她氣又怎樣,頂多十天半月的就忘了。 王菽在小賈氏嚴厲的目光下,垂頭喪氣離開雜物屋,回屋。 王葛搖下頭,六角竹扇已經編好,她現在開始第二件編織品:南瓜造型食盒。 食盒在大晉朝是普及之物,富貴人家更是將食盒視爲一種身份象徵。貨郎走南闖北,見過不少世面,想讓貨郎收購食盒,除了結實耐用外,美觀還需獨樹一幟。 之所以選擇南瓜造型,是受清河莊的啓發,當時王葛就看出來,很多百姓喜愛南瓜,可惜這種蔬菜還沒大面積種植。 前世王南行見過不少篾匠編織的南瓜筐、簍,發現最終出來的製品,僅僅是個扁圓體,根本沒有瓜身的棱、槽。具備棱、槽的製品,又多是環保材料的彩色藤編法。 這就考驗篾匠敢於創新的理念了,當然,前提仍是篾匠基本功必須紮實,才能在創作過程中隨機應變。 天要黑了,她抓緊最後一點光亮破篾。 “咔咔”之聲隔着雜物屋、隔着各自的屋牆,還是躲不開姚氏找茬。她站到門口喊:“吵死了!” 王葛裝聽不見,繼續破竹。 姚氏大步過來,隔窗質問:“我說話你聽不見嗎?” “什麼?”王葛假意掏掏耳朵,回的比她還大聲。 “裝個屁!”姚氏見君姑出來了,開始句句話佔着道理:“你是比我們有本事,又勤快,但再勤快也得分個時候吧?不能不管別人吧?這麼大動靜,別人咋睡?阿葛啊,這院裏不止住着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