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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家、王家相距遙遠,到了納徵送聘已是季夏炎炎。 大晉禁奢,不過聘車之多,禮物之繁瑣在尋常人家看來依舊衝破想象。金餅,地契,銅錢,美珠,絹帛細葛,五穀糧種,筆墨紙硯,銅鏡案屜食器,篋笥漆櫝,牛羊牲畜,雞鵝活禽……只有王葛一家想不到的,沒有桓家不捨得給的。 房契有五,兩處在踱衣縣城,兩處在山陰縣城,一處在都城洛陽。店肆更多了,盡在揚州境內。 所有田契附帶佃客之契,佃客全部隨聘車一起至,桓家還送了三十名管事,另有童僕三十人。 桓真的幾份鄉里地契、房契沒寫在聘禮裏。 定下十月十六的親迎日期後,王蓬、王菽、王艾從鄉塾休學,王葛一家搬去縣城,葦亭的宅和地交給佃農。葛藤巷的宅院租賃,桓真買的兩處大宅不動。 緊接着,王禾調至縣都亭爲亭吏,他迎娶魚雙的日期也定下,在來年季春。 七月初,桓式調往山陰任縣令,謝奕接替踱衣縣縣令之職。王葛的調令同至,她得在十月二十之前入雷火營任職,職務爲“火械令”,掌火輜與兵械。 這代表王葛得提前離家了。踱衣縣到洛陽兩千多里,如果按原先的計劃,桓真來踱衣縣迎親,那她根本來不及去雷火營。 預卒營有武比,這次武比非同尋常,桓真脫不開身。不過桓廷尉得知王葛調任消息後,立即遣鐵風、鐵雷出發,二人僅比公文晚三天到王家,協助王葛提前進京。 正是雨季,嫁妝車輜走不快,老兩口和王大郎沒在此事上猶豫,決定讓王葛中旬就走。正好,這次把高明高月幾人全都帶回洛陽,阿薪四人自然仍跟隨王葛。 定下日程後,就是商議送親之事,王葛有嫡親兄弟,送親者當然不能讓王二郎這一房去。巧合的是,袁夫子要上京會友,因此許王荇休期,還答應一路同行,不耽誤路上教導弟子學業。 王艾懂事,不想長姊要離家時還心疼她,她主動道:“我留下陪阿父,我也捨不得大母。” 王大郎卻對長女道:“若是能帶上阿艾,就讓她也去。日子好成這樣,我若再照顧不了自己,不真成廢人了?呵呵。”他臉上的笑沒任何勉強、泛苦。 賈嫗把阿艾輕輕搡到阿葛跟前:“去。又不用種地了,該見識外頭的時候呆在家幹啥?” 臨行前夜,王二郎心裏說不出的堵。 縣裏的宅院真大啊,還分前院、後院。後院裏的樟樹真茁壯,院牆四周爬滿牽牛子。大兄說得對,日子好成這樣,幾年前做夢都不敢做。可這些都是虎寶掙來的,家裏的頂樑柱本該是他,結果反要侄女風裏來、雨裏去的闖蕩。 唉,從虎口裏搶活的阿葛,這次一走是不是又得好幾年見不上了? “二叔在想什麼?”王葛過來。 “以前覺得當官好,現在才知道不管幹啥都由不得己。你說那……”王二郎指個方向,悄聲抱怨:“咋想的,你才成婚就讓你去兵營。” 王葛也悄聲道:“指反了,洛陽在那邊。”二叔真是鐵隨大母啊,換個地方就不分東西南北。 她仍保持着低音,觀察着對方神色說道:“跟二叔說件事,我近日聽聞有人能重活一世、兩世,多嚇人啊。” 王二郎:“嘖!可別聽些亂七八糟的,你得早起趕路,快去睡吧。” 王葛現在有自己的屋了,躺下後思索,從剛纔二叔的反應看,他確實不記得重生之事了,難怪她從平州歸家後,覺得二叔始終開朗,再無從前時不時的陰鬱變化。 一個人沒受過傷,怎會忘了自己重生過呢?什麼樣的契機下遺忘的? 那她呢? 會不會因某種契機忘了王南行,忘了林下? 清晨,王葛被夢境裏的刀光劈醒,與弟妹一起泣別長輩。王葛再留戀的抱抱阿麥,啓程。 嫁妝車有十輛,三輛車裏是葛師給她的書籍與藥草,兩輛車裏是桓式之妻陸洵給她的妝奩、衣飾,剩下的是大母爲她縫製的被褥、四季衣裳,少部分是她積攢的錢和器物。 押車的部曲有鐵風、鐵雷、高明,客女有高月、馮衣、馮織,匠徒有阿薪、阿蘆、阿蔞、阿楚,另有十名擅趕車的佃奴。 王家是普通匠戶,王葛即便傾全力添置嫁妝也看不出多,所以沒必要打腫臉充門面。且桓田喜已經轉達明白孔夫人的意思,所有聘禮都是謝王家養育王葛之不易,不需添在嫁妝裏。 一行人先去清河莊接袁夫子,夫子只帶了三僕、一輛牛車,抄近道出踱衣縣,一路秋高氣爽,走走停停,王葛只要有閒,就與弟妹一起旁聽袁夫子講解儒學。 遇到好景,隊伍便緩行,青山郭外,曠野曲河,無不令王葛感嘆,這大晉的土地如此豐茂!繼而發奮,中原疆土只能外擴,豈容蠻夷生覬覦之心!雷火營跟野山的火輜庫有天壤之別,朝廷信任她,給她機會,那她就要繼續鑽研火器、兵械,要和將軍荀灌一樣,成爲天下女娘之楷。 九月二十。 王葛一行終於來到了洛陽。鐵風先一步去廷尉府回稟,鐵雷押着輜車進城去新宅。 王葛姊弟四人並袁夫子不着急,他們輕車簡行,在洛水和太學邊遊覽後才進的宣陽門。袁夫子自有去處,進城後攜僕向北。 根據聘禮的房契所寫,新宅在銅駝街東。銅駝街是洛陽城的中軸大街,王葛不知道的是,此街也是我國曆史上最早的都城軸線大街!它北接皇宮南牆的閶闔門,一直延伸到正南的宣陽門。洛陽大市盡在此街之西。 可惜今日沒空遊逛大市了,來到新宅所在的桃闌巷,顧名思義,這裏因桃樹多而取名。 宅院不比葛藤巷的大多少,但都城寸土寸金啊,何況還是在最繁華的地方。佃奴已經卸完車,空車暫拉往廷尉府存放,待出嫁那天再拉回來載嫁妝。 按出嫁前的禮節,王葛最好留在宅內待嫁,不和姑舅、更不能和桓真見面。但次日孔夫人就讓婢女來接姊弟四人到食肆會面,囑咐王葛只要不夜裏晚歸,其餘腐舊規矩不必嚴守。 請假 抱歉,本月因工作原因,更新會減少。 405 成婚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十月十六,桓真與阿弟桓雲、桓豁,好友溫式之、劉泊、及預卒營的少年夥伴浩浩蕩蕩穿行銅駝街,至桃闌巷迎親。 催妝,桓真迎新婦王葛上牛車,黃昏吉時拜雙親,然後至新居,夫婦二人共牢而食,合巹而酳。放下巹後,王葛的視線從巹間紅綢移到桓真,他仍盯着巹,她再看新室佈局、燃燒正旺的蜜燭。 一路的不真實感,正慢慢變得真實。 當視線迴轉後,桓真在凝望她。“前院有筵席,我得去應付片刻。” “莫飲醉。”她垂眸囑咐。 “放心。”桓真試探着伸出手摸她的臉。王葛沒躲,他的忐忑減輕,笑着把指腹上沾的脂粉給她看:“我陪你洗掉再去。” “好。” 他先幫着王葛卸掉髮髻上的玉飾金釵,每每往桌上一撂,王葛都心疼不已,一一把釵收到妝匣裏。 最後一隻上面嵌着螺鈿的金釵,桓真發壞故意作勢而拋,聽王葛緊接着發出的倒抽氣,他笑出聲,附到她耳邊剛要說話,又離開半寸。這個距離更能看清她小巧的耳形,再順着往她脖頸一瞧,他才重新湊近、比剛纔湊得還近,說道:“有你喜歡的就好。還喜歡什麼,往後全告訴我。” “嗯。”王葛輕聲應。“夫君早去早歸。” 隨屋門輕掩,王葛讓阿薪也出去後,她的心總算安靜,能自己呆會兒了。坐在牀尾,她摸着柔滑的綢褥,思緒還沒起來,綢面先被她的手刮起來。 牀帳是細葛制的,算了,還是捏垂在帳側的香囊吧。 捏幾下,她倚靠着衣箱,自語:“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