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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稽郡與吳郡的船隊很快相遇。兩艘主船揮動旗幟,並駕齊驅破浪前行。後面的商船匯攏,則如展開全翼的巨禽,大商船看旗號有司馬、崔、王、紀、顧、陸、盧、諸葛、桓、謝、沈、孔等,小商船不需一一盡述。 “玄雷”船議事艙中,司州官吏有積射營將軍葛洪、雷火營火械令王葛、河堤謁者陶隱;州官吏有揚州署功曹佐王述、武猛從事張恪。 葛洪:“按先前制定,由遼東郡船隊先登倭奴島,建簡易渡口。我等的任務是闢出渡口範圍。按以往情報,渡口海岸不算零散漁民,有兩個部落位於北、南。北邊的部落稍大,人口三百至四百戶,寄林而居,擅制矛、弓。南部落有二百至三百戶,只以捕魚爲生。” 他聲音轉沉,接下來的內容涉及朝廷旨意:“登島後以十天爲期限,我等必須說服這些部落的倭奴,要麼遷往大晉,要麼融合於其餘部落。爲免我五人之間起爭議,傾向武力解決的,可投籌。” 陶隱、張恪將手中竹籌放往膝前。 陶隱之所以如此選,因他長期任務是監管渡口修建,若清整渡口範圍都拖拖拉拉,往後遇到難題怎麼辦?延誤了工期,回朝後他如何交待? 王述看眼王葛,他知道火械令是葛洪之徒,也聽說過葛洪修道積善的一些理論。徒遵師意,那麼關鍵的一籌就在他了。 他推出了籌。並非存着欺倭之意,而是考慮到倭奴無文字,跟那些蠻人比劃清楚就不止十天了。 葛洪:“既如此,諸位請隨我去火輜艙。” 這一刻,莫說陶隱、張恪了,就連性情一向慢吞的王述也頗激動。近年他們或多或少聽聞洛陽邙山晴天起雷的傳言,聰明人都猜測跟雷火營有關,倘若原因是火輜庫出事故,爲何荀將軍從沒受罰,在中軍的地位還風生水起? 與此同時,“虎犁”海船上的三十幾名譯官正在單獨闢給他們的書艙內記閱、或默誦。按時間算,虎犁船隊要比吳、會稽二郡的船隊早到一兩天,倭奴島各部落語言有差異,皆不通文字,現有的通譯文牘僅是數十年來總結的反語音義,外加倭奴常用的手勢、肢體動作。 這種情況下,一個人記憶再好,也難捋清幾十、甚至上百部落的語言規律。 衆譯官中也有王葛的舊識,最熟知的當然是劉泊和謝據,另有諸葛文彪、紀遠之。他們四人與其餘國子學、太學弟子都是朝廷爲此次遠航臨時招募的譯官。 真正的譯官只有殷融、江虨、李充,統管他們的官長是王恬的長兄王悅,現任官職爲大行令。 午時,“玄雷”船的底層甲板傳來一聲聲鼓勁口號,樓船兵們隨着口號往上拽網。 突然,衆人異口同聲發出“嗚”的驚呼,不知網住了多大的魚,網被海中的力量往回拽,好在後方的絞盤極其穩固,與海中力量形成極限拉扯。 “快快快!再來人。” “快來人幫忙。” 上層觀望的樓船士得到武官允許後,興奮往下跑。 人多後,海中力量終於不敵,在陣陣有序的發勁中,一條丈餘長的大魚被拽上來了。這個時代對海中生物的認知有限,王葛一邊聽葛師與王述討論此魚爲何類種,一邊探着頭看兵士們宰魚。 錢娘子不放心地抓着王葛的後腰。這時有人受不了腥氣,趕緊找灰桶吐。 嘲笑暈船之人的聲音,宰魚拽魚的吆喝,海浪一陣陣湧向船體的拍打,真是近處喧鬧,遠處如畫。 突然有人喚“火械令”,是司馬晞,他真是膽大,背靠欄杆輕躍,一手反抓欄、另手往上擲血淋淋的一物。 銀光出鞘!南娘子的薄劍將此物掃成兩半掉進海,她說道:“是魚眼。” 司馬晞一步兩梯的上來,故意在南娘子腳下尋找,然後對王葛不陰不陽而笑,話裏有話道:“火械令真是不識貨,往後有好事我可不給你留了。” “我師從葛將軍,自然只識好貨,不識腥臭爛貨。”王葛語調風輕雲淡的,就跟陳述尋常事一樣。 司馬晞知道,如果他氣急敗壞就上當了。他笑容慢慢減退,沾滿血的右手掌心朝上,爪般捏攥。 不遠處,葛洪對旁人恫嚇弟子這幕視而不見。更後邊站着二人也如此,他們是積射營伯長山容,郡吏李羔。 山容喃喃自語,也是告知李羔:“剛纔劈魚目那一招看似恣意,實則封住八方,怎麼有種傳說中越女劍的意思?” 411 登島 “越女劍?” “我之前讀過一書,書言越之南林有女,善劍戟之術,可斬山妖,越王問此女劍道是如何練就的,此女答……凡手戰之道,內實精神,外示安儀,布形候氣,與神俱往,縱橫逆順,一人當百。” 山容講完後,李羔轉過身向船首方向望遠,耳中是海風吹拂衣襬的獵獵之響。 布形候氣,與神俱往…… 他隨心中觸動平舉手掌,叉開五指感受風吹,視線穿過指縫看波浪沉浮,慢慢的,他五指輕動,動靜皆跟上水流。 內實精神,縱橫逆順…… “呵。”李羔笑,收手,眼中海已成胸中海。“山伯長,可有興致較量一番?” 凡主海船上均有數量不等的比武艙。 虎犁船其中一比武艙裏,桓真抱住司馬衝的腰,“啊……”他陡發狠力將司馬衝摔在地,用拳抵住對方的喉。 此局桓真又贏。司馬衝倒着粗氣,搖手錶示不比了,然後問:“我四弟司馬晞,你知道麼?” “聽阿恬提過。” 在揚州少年護軍營,只要有司馬晞的武比,此子必得首名。可是預卒營選拔之時,與司馬晞對戰的人已經認輸了,司馬晞還是掰折了對手的腕骨,因此被罰三年不許進預卒營。 “桓元子,現在的你是比我強,可是遇上司馬晞,你一定輸。” 元子是桓真的字。“我輸不輸未知,你肯定輸過了。”桓真歇過來了,起身道:“跟你打沒意思,我去找杜儁。” 司馬衝呼口氣,任額頭汗滴淌,此刻比武艙只剩他一人,他不必隱藏越來越焦灼的惶急。司馬衝知道自己進入宿衛軍,非靠自身本領,所以勤學苦練一日不敢懈怠。 但勤奮在天賦跟前,算什麼? 兩年前,司馬晞在兵營惹了禍事後跑到洛陽避難,沒敢先找長輩和大兄,二兄又常住國子監,司馬晞就到預卒營找三兄司馬衝。司馬衝一聽四弟無端虐人致殘,還句句不服、根本不覺得錯,就打算用拳頭教四弟,讓這豎子知曉人外有人不得張狂的道理。 沒想到,幾招之間,司馬衝被四弟反擰在地上,司馬晞揚長而去時撂下話……你要不是我兄,我也擰斷你手腕! 所以勤奮跟天賦相比,算什麼? 這時又來練武的人了,司馬衝拋開頹廢心情出艙,見桓真正和杜儁保持身體筆直的站立甲板,二人各自雙腳緊並,雙手不扶欄杆,垂在身側。 這有什麼好比的? 杜儁正好站不穩了,藉着看一眼司馬衝,叉開步向桓真認輸。 桓真:“再比一回。” “比就比。” 杜儁是那種怎麼風吹日曬都曬不黑的人,每逢比武發力或者情緒不穩,臉頰便拂紅,於是有了“杜美人”的綽號。以前在預卒營,桓真屢次跟杜儁比武,從未藉機用綽號取笑對方,就這樣,二人由爭鬥逐漸義氣相投。 桓真拍下司馬衝的肩:“道讓!一起。” 道讓是司馬衝的字。他點頭,不試不知,原來樓船兵的腿腳基本功須如此紮實!可見武道之廣就跟學識一樣,兵種不同,必有可學之處。 百船爭進,灩灩逐潮。 玄雷、鶴瑤二主船破開白浪,扇動着巨翼迎光、入夜,於仲秋月二十五到達倭奴九州島島西南方向。 蒼鷹引航,船隊併入虎犁與麒麟。 四船隊浩蕩蕩排開在海面上,看近處,兵船商船重山巍峨遮雲日,望遠方,蒙衝鬥艦星羅棋佈遍海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