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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黎正低头将扶桑木刻成印章,闻言手一抖,转头看向他,却见他分明一动不动,并未偷看。 “你后背长了眼睛吗?”她没好气问。 竺宴不答。 令黎想想也是,到底竺宴身上流的是创世血脉,就算是千里之外的事也瞒不过他的眼睛,何况就在他身后。 “有一点,不过还好,我枝条很多。”令黎老实道。 “疼不疼跟你枝条多不多,有什么关系?” 令黎一面刻印,一面随口答:“当然有关系。因为我有很多枝条,所以给你一点也没关系。但若是你想要我开出来的花,那就万万不行了。” 竺宴:“……”真的不该对她抱有期待。 沉默片刻,他轻飘飘道:“等你开得出花再说吧。” 令黎:“……”会心一击! 为了避免继续互相伤害,她不再说话,专注地以指为刃雕刻扶桑木。 很快,一枚婴儿掌心大小的图案印章便刻好了。她拿新做出的印章蘸取胭脂色的颜料,重重摁在宣纸之上,再拿开,纸上便多出了一幅月下对饮图。 线条入神,两人的容貌惟妙惟肖,胭脂的颜色又分外温柔。 她满意地笑了笑,这才喊竺宴回头。 竺宴的视线落在宣纸之上,目光凝了凝。令黎起身,双手捧起亲手雕刻的扶桑印章送到他面前:“送给你!” 竺宴抬眸,视线直直看进少女的眼中。 那双澄澈的杏眸之中,此刻清晰地映着自己。身后,柔和的灯笼、波光粼粼的湖面,远处,一弯浅浅的月牙,明亮地挂在漆黑的天幕之上。 他抬手接过。 令黎觉得今夜十分圆满。 很难得,她竟然想起了自己罕见的长处,作画、刻章、还有扶桑木,她想想都佩服自己,竟然将自己仅有的一点长处全给凑齐了。 魔君果然慷慨,收了她的烟花,就要将小青耕送给她;收了她的印章,又要将獾疏送给她。 但她怎么好意思收? 她心里再清楚不过,青耕和獾疏都是天酒的。她在燃犀镜内做一做天酒的替身也就罢了,出来了就不好再拿别人的东西。 她摆手拒绝:“不用不用,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不用给回礼。” 竺宴若有所思看着她,轻哂一声,也没坚持。 令黎起初还不明白他那个轻哂是什么意思,但没过多久,她就懂得了。 离开水榭,竺宴看向她:“你可以走了。” 令黎:“……!” 天都这么黑了,你让我怎么走! 竺宴:“不是说好的,吃了饭就走?” 令黎:“……” 我说真的,早知你如此无情,我必不会送你礼物! 再说真的,如果不是从极渊深三百仞,四面冰山魏然矗立,如今没有神力的她根本飞不出去,她现在、此刻、立刻转头就走! 然而她确实是没有神力。 她不得不气短地站在原地,支支吾吾问:“能送我出去吗?我飞不出去。” “不能。” “……” 竺宴一脸认真:“本君今夜饮酒了,魔域有法令,酒后不得飞行。否则君上犯法,与众生同罪。” 令黎:“……”神特么酒后不得飞行! 你猜我信不信? “那你要我怎么走?”令黎恼怒问,“你总不能让我自己爬出去吧?这里这么深,我就是爬到明年我也爬不出去啊!” 声落,獾疏和青耕凭空出现在她面前。 竺宴不轻不重看向她。 令黎:“……” 有的时候,她真的分不清眼前这个人到底是好心还是歹意。 明明送了她贵重的回礼,却偏要连夜将她赶走。 大晚上的,她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他真的就这么放心? 还是说,他对她的容貌就是十分放心? 后面这个想法让令黎瞬间怒从中来,一刻都不想再见到他了,头也不回爬上獾疏的背,连夜离开从极渊。 竺宴久久站在原地。 一人一兽一鸟很快就消失在了漆黑的夜幕之中,他却是对着她离开的方向,站了许久。 直到无漾出现在他身后,他哑声道:“你跟去看看。” 无漾叹了一声:“你今夜还要以元神血祭魂灯?” 竺宴:“今夜是三月初三。” 无漾心下不忍。那魂灯燃着他一半元神,平日里便够他受的了,每逢三月初三,他还要以元神为阵,以神血为祭,护养魂灯,方能支撑魂灯再燃一年。 但也只有一年。 年年如此。 无漾问:“她已经回来了,还需如此吗?有没有别的办法?” 竺宴转身从他身旁走过:“若不如此,怎叫天罚?” 无漾暗中护送了令黎一路, 原打算看着她平安回到交觞他就离开,然而事情的走向与他计划的有些出入。 平安倒是平安回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小青耕虽然还未成年, 但从还是一颗蛋起就被竺宴喂血, 破壳不久就能化形, 神力可见一斑。要知道当年她的父母至死都未能化形。更何况还有獾疏在。所以虽然是夜半, 但一人一鸟一兽还是顺利回到了交觞。 回去的过程的确没什么可怕, 可怕的是回去以后。 堂堂三大仙境之一的交觞水漆黑一片, 一丝活气都没有。远远望去仿佛一座鬼山,空荡荡的。夜里风大, 从山上刮过, 发出一阵阵宛若哀鸣之声, 远远荡开。 令黎心头“咯噔”一跳。 完蛋, 还真的被就地解散了? 她既心慌,又很震惊,实在想不明白, 境尘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快跑路的? 他们在这里住了几百年,积攒了多少家当?就算要马不停蹄搬家, 至少也得搬个十天半个月才能搬空吧? 然而她也就给竺宴做了一枚印章, 然后就马不停蹄地(被)赶回来,他们竟然已经全部跑路了。 是真当她死了, 生怕被她连累吗?! 活得这么现实……真不愧是他们啊! 这边令黎沉浸在震惊与不可思议之中, 另一边, 小青耕忽然“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令黎头皮一紧, 就见小青耕扇着翅膀在远处转圈圈, 边转边哭:“哇!这里好黑!我害怕!我不要来这里!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獾疏似乎想安慰她,但他一万年都在燃犀镜中修炼, 没见过世面,忽然间见到这么一座黑灯瞎火的鬼山,心里也害怕。于是一开口,安慰就无法控制地变成了“嗷呜”一声,给这原本就诡异的氛围更增添了几分阴森。 令黎:“……” 怎么说呢?一开始她只是不齿同门的贪生怕死,但现在她只觉得很害怕。 想想眼下是什么情况?深更半夜,夜深人静,黑影憧憧的山上一丝活气都没有,只余夜风吹过山洞,呜呜声无尽回荡。她的身边,青耕鸟扯着嗓子哇哇大哭,獾疏兽嗷呜嗷呜乱叫,边叫还边不停地发抖。 她坐在獾疏的背上,觉得后背有点凉,不由自主抱紧了獾疏的脖子。 感觉背后有人,又回头去看,结果正正见到一具黑影往她飘来—— “啊啊啊啊啊啊!” 令黎的叫声又惊到了本就害怕不已的青耕和獾疏—— “哇!” “嗷呜!” 无漾:“……” 他现身本是好心,想送他们上山,结果好心没好报,他的耳朵险些当场被这一人一鸟一兽给叫聋。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等他们回到交觞安顿下来,天已经亮了。除了青耕鸟哭得昏睡过去,剩下三个都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