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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有過四個男人。
啊前塵如夢如幻。茫茫荒野一下子黑盡了,如一張白紙浸透於濃墨中,只剩一條縫隙,透出半絲神祕。
悲愴的往昔——
“孽鏡”中,見到她第一個男人。
自幼生得有些顏色,纏得一雙好小腳兒,描眉畫眼,敷粉施朱,做張做勢,喬模喬樣。既會描鸞刺繡,又曉品竹彈絲,一手好琵琶。自父親死後,她又自王招宣府裏,以三十兩銀子轉賣予張大戶。
十八歲,已出落得臉襯桃花,眉彎新月。那一年,張大戶趁主家婆往鄰家赴席不在,把她喚至房中,強橫地收用。白璧蒙了污。勢孤力弱,有冤無路可訴,又被主家婆不要一文錢,白白地嫁予紫石街賣炊餅的武大。
武大是如何的長相?只在洞房之夜,蓋頭被秤桿挑起,雙目左右一瞥,遍尋不獲。方低首,赫見眼下有個三寸丁、谷樹皮,形容猥衰的老實人物。初見甚是憎厭,夜裏還要共睡一牀,難道普天世界斷生了男子,不得不嫁予此等酒臭貨色?每日牽着不走,打着倒退。着緊處,錐扎也不動,根本不是男兒漢。他是啥?怎有福分抱着一個羊脂玉體好睡去?
幸見另一張臉,冉冉把這蠢貨遮蓋。咦?鏡中是那西門大官人,二十五六年紀,生得十分博浪。張生般龐兒,潘安似貌兒。於清河縣門前開着個生藥鋪。好拳棒,會賭博,雙陸象棋,拆牌道字,無不通曉。西門慶發跡後,有財有勢,又可意風流。
他脫下她一隻繡花弓鞋兒,擎在手內,放一小杯酒,便喫鞋杯耍子。女人酒濃意軟,只有他,方纔搗入深深處,如魚得水,緊纏不休,誰肯大意放走?
情願在他手上,驚濤駭浪中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