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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掛在織補鋪子門側那塊長方形木板的文字幌開始污漬斑斑,中間鐫刻的那個“織”字逐漸模糊不清,織補鋪子的門板仍然日出時開啓日落時合上,可是沒有什麼顧客上門了。沈父仍舊每日坐在鋪子裏,沈母離世之後,他的魂彷彿追隨而去,其呆呆的神態如同櫃檯旁的一件擺設。那個女傭還在沈家忙碌,碗盆的破裂聲還在響着,這樣的響聲倒是讓沈家有了一些生機。
又過去了一年,沈父也病了,似乎是和沈母一樣的病,不斷咳嗽,而且咳出了血絲。那個頭髮花白的中醫和精瘦的徒弟再次成爲沈家的常客,沈父沒有臥牀,而是坐在鋪子裏就診,於是中醫來到時,織補鋪子門外會出現一些身影,他們是來欣賞中醫吟唱藥方的,抑揚頓挫的聲腔像是戲裏的老生。那個精瘦的徒弟站在一旁,俯向櫃檯奮筆疾書,仍然是那不變的九味藥。
入冬後的一天下午,有兩個兩抬轎子停在沈家織補鋪子前,前面的轎子裏出來了阿強,他遲疑地走向鋪子,看着呆坐在裏面的父親,也就是兩年時間,父親已是風燭殘年的模樣,他忐忑不安地叫了一聲:
“父親。”
父親一動不動看着他,他又叫了一聲,這時父親長長出了一口氣,聲音顫動地說:
“你回來了。”
阿強點點頭說:“不孝之子回來了。”
父親問他:“小美也回來了?”
他說:“也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