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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也得走了。
她狠狠心,走了。爲了更狠,步子更急。在院子裏,幾乎就滑跌。一個踉蹌,頭也不回,走得更是匆匆。如果不趕忙,只怕馬上舍不得,回過頭來,前功盡廢,那又如何?
想起一個婦道人家,有閒幫閒,否則,趴在藥鋪裏送蠟丸兒,做避瘟散,或是洗衣服臭襪子。
冬天裏,母子睡在破落院裏閣樓臨時搭的木板上,四隻腳凍得要命,被窩像鐵一般的冷薄,有時,只得用大醬油瓶子盛滿開水,給孩子在被窩裏暖腳但凡有三寸寬的活路,她也不會當上暗門子。她賣了自己去養活他。——有一天,當男人在她身上聳動時,她在門簾縫看到孩子寒磣的能殺人的眼睛。
小豆子九歲了。娘在三天之內,好象已經教好他如何照顧自己一生。說了又說,他不大明白。
他只知道自己留下來,娘走了。
她生下他,但她賣了他。卻說爲了他好。
小豆子三步兩步跑到窗臺,就着紙糊的窗,張了一條縫,她還沒走遠。目送着娘寂寂冉於今冬初雪,直至看不見。
他的嘴脣嗡動,無聲:“娘!”
關師傅吩咐:“天晚了。大師哥領了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