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櫃檯的服務員瞅着一位戴着墨鏡一頭摩登燙髮的高大女子離去。她叩「 218」的門,進去約莫三四個小時了。他從眼角餘光目送,知是上門的時髦煙花女子。他會心地不管閒事,只看一下客人名單,「 218」是位喚於哲的旅客,多是假名兒,誰會查證?來自武漢鄉巴佬,一身黑衣,出手也算闊綽,開房間時給過他小費。
上海灘乃紙醉金迷之花都。妓院分好幾等,最高級的是「書寓」,其次是「長三」,下面還有「麼二」、「花煙間」、「淌排」、「鹹肉」。外來旅客,哪有閒情和時間與「先生」和「倌人」周旋?都召來短聚。
服務員認得這背影,道是「女相士」上門論相算命拆字——煙花女子名目五花八門,近日流行這個。進屋關上門,還不是一樣的買賣營生?
只見「女相士」嫋嫋離開,帶點陰陽怪氣。他笑了笑,有人喜歡高頭大馬豐滿腿長的,有人專挑嬌小玲瓏小鳥依人,蘿蔔青菜各有所愛。
女子隨那一陣「雙妹」花露水的香氣遠去。做完生意仍刻意裝扮添香,看來「相士」趕下場了。
——她並非趕下場會瘟生,裝作氣定神閒,其實墨鏡中透出一絲緊張,直至遠離旅社,走到軋鬧猛的南京路一帶,方籲一口氣。
先到「老大房」買了大包燻魚,加瓶黃酒。人人都說上海老店的燻魚「透味」,櫃檯橫邊豎立一塊金字朱漆的木牌。既來一趟,怎能錯過?
之後上了單辮無軌電車,不管啥站,上了再說。任從電車行駛,目的是胡走亂蕩不辨行蹤。失笑:「土包子少見多怪,沒坐過大都會的電車,還避免攜帶銅錢金屬,以防觸電危險。」
下電車後,找到一家旅社,開個房間先住下,登記名字是「菱青相士」。店方心照不宣。夜了,此刻買不到寧波或者福州的船票,還是先休息一下明日安排吧。
來到上海,本來以爲手上有點錢,快活一陣子再找出路。誰知出事了,不得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