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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自西朝東這面來的,是有錢人家抬扛的隊伍呢。這是大殯,喪家講究體面,有人敲着響尺,遠遠聽見了。
抬扛的一齊高喊:“諾!”
丹丹忙瞪着眼睛看那打執事的,舉着旗、鑼、傘、扇,肅靜迴避牌、雪柳、小吶。吹鼓手、清音、樂隊也列隊浩蕩前進,很多人都尾隨着圍觀。
本來街上那吹糖人的,正用小鐵鏟攪亂鐵勺內的糖稀,兩手拿起一點兒揉弄成豬膽形,預備在折口的管上吹幾下,小金魚還沒吹成,孩子們全都跑去看人撒紙錢了。
只見一輛人力車,拉着百十多斤成串的紙錢,跟在一個老頭兒身後。老頭兒瘦小枯乾,穿一件白孝衣,腰繫白布孝帶,頭戴小帽,兩眼炯炯有神,走在六十四人扛的大殯隊伍前面,取過一疊厚紙錢,一哈腰,奮力一撒,撒上了半空。
這疊白色的圓錢,以爲到了不能再高的位置,卻又忽地扭身一抖,藉着風勢,竟似一隻一隻圓圓的中間有個洞洞的大眼睛,飄遠飄高,風起雲湧,迄自翻騰,天女散花,在紅塵中做最後一次的逍遙。
生死橋 [貳]16
人們看他撒紙錢,依依不捨,萬分地留戀,這盛暑天的白雪,終於軟弱乏力地漂泊下墮了,鋪滿在電車軌道上,沒一張重疊。
隊伍寸進,丹丹瞥到那老頭兒,下巴頦有一撮黑毛。丹丹情不自禁地扯着懷玉:“看他的毛多怪!”
“這是鼎鼎大名的‘一撮毛’呢!他撒紙錢最好看了,”懷玉道,“絕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