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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浦江兩岸,往來擺渡,大都仗着舢舨,這種小船,尾梢翹起,在浪潮中出沒,看去似乎有隨時翻覆的可能,不過因搖舢舨的,技巧熟練,纔沒出亂子,從來也沒出過亂子。有它立足之處,就有它的路向。
不要緊。丹丹麻木地把懷玉送她的戲裝相片掏出來,一下一下地撕,一角一角的上了彩色的相片,訝然飄忽落在黃浦江上,粘在江面,不聚也不散,硬是不去。丹丹終於把一個荷包也扔掉了。針步細密緊湊,到底也是縫不住她要的。荷包一沾了水,隨機應變,變得又溼又重,顏色赫然地深沉了,未幾即往下迷失。即便如今她後悔了,卻是再也撈不上來的。由它去。魂的離別。心中也一片空白,彷彿連自己也給扔進滔滔江水去。失去一切。這已是一個漫長途程的終站。今後非得靠自己。不要凋謝不要凋謝。只有這樣地堅持,險險凋謝的花兒反而開得更好。
沈莉芳匆匆趕至。丹丹和盤托出,只是懷玉的名字,便冤沉江底,絕口不提了。難道像戲中棄婦的可憐麼?不。
沈莉芳是個直性子,一拍心口:“我考上了麗麗女校,帶你去,看成不成。那不收學費,又有住宿的。”
麗麗女校其實不是學校。
——不過它也像一般的學校,設了校務主任,有教師。每天上六節課,四節“藝術”、兩節“文化”,教師會教這羣小女孩一些時事概要、外語會話和練練字。
不過主要的,便是歌舞訓練了。
它不收學費,提供膳宿。
丹丹如同十五個十多二十歲的女孩一樣,她們來自不同的家庭,但是爲了一個相同的原因:要找一個立足之處。彼時,誰也沒想過什麼前途、什麼人生道路,只因此處有喫有住,生活快樂寫意便是了。青春是付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