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碧華提示您:看後求收藏(貓撲小說www.mpzw.tw),接着再看更方便。
她喫了一驚。什麼時候,她淪爲?她一直不肯給金嘯風唱一個,一直不肯。到得肯了,唱的是那盤古初開、無意地烙在心底的一首窯調——切糕哥教過她的。一俟他唱完,還身在北平,胭脂衚衕。懷玉正色:“我們三個不管將來怎麼樣,大家都不要變!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說着把手伸出來,讓三人互握着,彼此促狹地故意用盡力氣,把對方的都握痛了。要是把中間的一段歲月都抽掉了,今兒個晚上,把日子緊湊地過。卡一下,把中間剪去,電影都是這樣,那剪掉的膠捲,信手一扔,情節又可以一氣呵成。要是像電影……
或者她不過打了個盹,睜開惺忪的眼,呀,是個不可理喻的夢——不是噩夢,不必填命。一覺醒來,在北平、天橋、雍和宮、廣和樓、東安市場、陶然亭。
然而她已經賣掉她的光陰。其實一覺醒來,被抽掉的卻是北平的日子,她花般的日子。
凍月在夜空中走盡了。
空氣異常的涼薄,一室都是灰青,彷彿還有屍臭,那是嗅覺上的失常。
丹丹掙扎着下地,把整瓶的“調料”,傾在自來火上剛熱好的面上。她一箸一箸地稀里呼嚕,鱔糊不糊了,只是老了,老去的魚有種很乏味的粗笨,她把面喫光把湯喝光。
……後來,史仲明來了,她已經倒在他懷中不動。
史仲明狂喚她:“丹丹!丹丹!丹丹!丹丹!丹丹!丹丹!”
生死橋 [捌]1
民國廿四年·秋·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