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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到了爲對方慷慨。她對這份慷慨領情地笑了。
"不是我擔心。是賭廳擔心。廳主派我來北京,把所有客戶欠廳裏的債務都稍微清一清,也是年底之前的例行工作。"曉鷗滴水不漏地回答,接過段總遞給她的一杯茶。袋泡茉莉花茶。這頓下午茶夠簡約的。
段總自己喝的是礦泉水。偉人的淡泊。他坐在自己的半圓形辦公桌後面,把皮轉椅轉到四分之三朝向曉鷗,四分之一朝向窗外塵霧中的北京。曉鷗只能左側肩頭抵在沙發靠背上,左邊屁股斜坐而讓右腿向左前方支出,擔負平衡身體重心的職責。她覺得自己是在某個舞蹈中擺造型,爲歌星陪襯的那類拙劣舞蹈。歌星當然是段凱文,你都不配看他一個正面。
曉鷗走到牆角的扶手椅上坐下來,突然發現段凱文面前的茶壺嘴對着的是什麼。是他背後牆上的巨幅水墨畫,一匹瀑布掛在陡峭的山崖上、他段凱文乘駕着瀑布,又不能讓大水衝了,這是茶壺嘴反衝大水的作用。
幾乎認作朋友的人用一切手段,甚至下三濫的法術讓她梅曉鷗輸;以四倍的代價輸!曉鷗木雞一般呆住。
"可是我聽說的不是這樣哦。"段的口氣帶些揭祕性,"我聽說賭廳在十天內必須從你們手裏收回借給賭客的所有錢款。"
"我們?"她知道他指的"你們"是誰。是疊碼仔們。是梅曉鷗、老貓、阿樂們。但她裝不明白,因爲她需要多兩個回合的問答給自己買下些時間,來拆他下面的招。
"你們就是幹你們這行的人,在賭廳和賭客之間當掮客的唄。"
"哦。那我們怎麼了?"她笑笑。她在準備被戳穿。段把賭廳、掮客、賭客的三方面關係早就摸得門兒清。賭廳怎麼會派你這個女疊碼仔來催債?賭客和賭廳結了局之後的十天之內,疊碼仔可以聲稱自己是爲賭廳討債,但十天一到,賭客如果還不上賭廳的錢,疊碼仔必須把賭客的欠款還上。用佣金還,還是用積蓄還,或者砸鍋賣鐵去還,隨便。賭廳只認一條:十天大限之內,欠款歸賬,否則作爲疊碼仔的掮客在賭廳面前便失去了信用。段要戳穿的就是這點。別拿賭廳壓人,現在的官司只在他段凱文和她梅曉鷗之間。人人都清楚這筆官司,但誰也不會像段這樣不留情地戳穿。拿賭廳擋在中間,官司就變得間接了,雙方都可以給自己和對方留點面子,也多一點回旋餘地。段凱文偏不給自己和梅曉鷗留面子,也不需要回旋餘地。這又是段的人格讓曉鷗意外的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