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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擴散就是病很重。"曉鷗答道。
"就是快死了對嗎?"兒子終於把砂鍋打破問到了底。
這太爲難他的母親了。向一個連死的概念都不太清楚的孩子承認將發生在他父親身上的"死",是安全的還是危險的?
"你聽誰說你爸擴散了?"曉鷗的短信問。
"爸爸跟我說的。"
盧晉桐對兒子也演出了一場類似斷指的苦肉計。他在用或許會或許不會發生的死亡企圖留住兒子。正在發生的癌症擴散和即將發生的死亡還會對兒子顯出一種悲劇美,因爲父親的陪伴時光是倒計時的,每一天都會戛然而止,所以他活過的每一天都是一場虛驚,每一天也都是一份額外恩賜,父親多一天的倖存就是兒子一天的賺得,更別說這是以象棋和迷你高爾夫的陪伴,以教學攝影的陪伴,充滿父與子的共同語言,延續一天就增長几倍或幾十倍的難捨難分。迫在眉睫的死亡把兒子推向一張無形的賭檯:他在和父親的病賭,新的一天到來,就是翻開的一張新牌,看看贏得了父親的是誰,是他這個兒子,還是死神。
兒子畢竟是盧晉桐的兒子。正如曉鷗是梅大榕的灰孫女。
曉鷗養育了兒子,卻從來沒有好好地陪伴過兒子。上百個史奇瀾、段凱文讓她不暇自顧,也把她推到賭檯前:一個新客戶是她的福星還是剋星,將以誠信還是以失信回報她,向她翻出他們人品的底牌時,是增分的點數還是減分的點數。難道她不爲每一張人品底牌的最後一翻而興奮嗎?難道她的興奮程度遜色於那一個個人渣賭徒嗎?
傍晚時分,段凱文回到賭廳。這次沒人再敢跟他玩"拖"了。老小子昨天那二十個小時把爲他貸款的疊碼仔折磨壞了。段拿着兩百萬籌碼在擺有六張臺子的貴賓廳遊走了半個多小時,天完全黑盡時,挑了張背朝門的位置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