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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部禮堂裏木椅一排排的,跟過去自帶板凳大不相同。因爲是賣票的營業電影,場內對號入座,所以並不擁擠。葉幹事領着老幾坐在十五排正中間,告訴老幾他用的是招待票,是政治部宣傳科專門招待老幾他們二十多個人的,可惜其他人都睡覺了。
他們剛坐下,一個熟悉的面孔從前面一排回過頭,瞪了老幾一眼。保衛科的河北幹事。從那次調查了知識青年的死亡和火災,就再沒見到他。葉幹事跟他打了個招呼,稱他爲“曲科長”。他升任成科長了。曲科長瞪老幾,是因爲終於要“君子報仇”,就在明天,公案私案都要一併結案。
就在曲科長雪亮的瞪視中,場內燈光暗下來,一個紀錄片映上銀幕。窗子仍然把西北高原的黃昏透進來,使黑白紀錄片不黑不白。
電影結束後,葉幹事把老幾送回招待所的房間,並祝老幾晚安。
根據天色老幾判斷此刻是十一點左右。他摸出那四張紙來,在,他在記憶裏翻來翻去,挑花了眼。公雞都開始打鳴了,他還在猶豫,挑不出一篇最合適的作爲跟婉喻的永別留言。焦灼從五臟燒出來,燒到手心腳心,燒得他渾身冒汗。他爲了最終徒勞的盲寫而惱怒自己,也惱怒葉幹事;行刑也該通知得早一點,好讓他準備得充分一些。人一生只死一次,草草地就死了,比來到這世上還不由自主……
夜審
關於我祖父的加刑,我從他的回憶錄上了解的情況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