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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
“沒睡白天再睡睡。”
他答應了。但她還是瞪着眼瞅他。窖子下頭黑糊糊的,不過他倆現在不用亮光也知道對方眼睛在看什麼。她和他都明白,忙到五十多歲老不得閒睡覺的人,這時整天就是睡覺一樁事,他怎麼能睡得着?再說地窖裏白天黑夜都是黑,睡覺可苦死他了。自從他再也聽不見挺的哭聲,他差不多夜夜醒着。因此,昨夜發生的事他一清二楚。他聽見兩人一個門裏一個門外悶聲悶氣地惡戰,他已經摸到窖子口上,萬一葡萄要喫春喜的虧,他會躥上去護葡萄一把。他兩隻腳蹬在窖子壁上的腳蹬子上,從酸到麻,最後成了兩截木頭。他沒有上去幫葡萄,是爲葡萄着想,他再給斃一回也罷了。五十七歲壽也不算太小,葡萄可就給坑害了。窩藏個死囚,也會成半個死囚。
葡萄說:“爹,今天要下地幹一天活,水和饃都在這兒。悶得慌你上去曬曬太陽,有人來花狗會咬。”葡萄說着,就往地窖口上走,兩腳在紅薯堆邊上摸路。
“那個孽障娶媳婦了?”他突然問。
她知道他問的是少勇。
“娶了吧,”她回答,“那回他說,兩人都看了電影了。”
“孽障他是真心待你好。”他隔了一會兒說道。
“這時恐怕把相片也照了,花轎也抬了。”她一邊說一邊蹬上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