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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得多少錢呀?”補玉發愁地說。她知道這句話一說,離周在鵬那句“我借給你”就不遠了。
“要是成梁能自己學着雕花,打傢俱,也花不了太多……”他邊心算邊說。
“你估摸呢?”
“有個七八十萬就差不多。”
“七八十萬?!這麼多?!”她細長眼瞪圓了,裏面全是警惕。
“你瞪眼乾嗎?好像是我要蒙你錢,”他笑起來,也緊張起來,“這筆投資是值得的。做什麼就往大做。做大了我保你能發……”
就是在這個時候,補玉說了那句將要影響兩人關係的話。她說:“我哪有那麼多錢?你借我呀?”
周在鵬似乎沒聽見,臉轉向西邊三間屋,又轉向東邊,心思都在全盤設計上。補玉趕緊替他圓場,說她得去搬電暖氣。
那次周在鵬在補玉山居住了一個月,補玉向他借錢那句話似乎是個急迫的追問,橫在兩人之間,他不可能一直裝聾作啞耍滑頭:他有義務給一個回覆。每次見到周在鵬,補玉就可憐他:他心病不輕,連平時那副“有賊心沒賊膽”的笑容都沒了。她想勸他“別往心上去,不願借錢也還是朋友”,但她怕挑明瞭說他的心病會惡化。
那一個月周在鵬不像過去那樣整天在電腦上寫字,他在屋裏常常一天一天地讀書,手機響了,看看號碼,讓它響去。有時候他“喂,喂喂!”地喊,說自己聽不清對方,因爲在海南呢。還有一次他說自己在青海。有時他乾脆就狂呼:“喂!喂!……哪位?!大聲點!……”離了幾米遠的補玉都能聽見他手機裏的聲音。還有兩次,他讓補玉替他接聽手機,告訴對方:“老周不在,出差了,忘了帶手機。”對方問補玉:“你是誰?”補玉反問:“那我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