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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紹介紹,”溫強指着補玉,“這是曾補玉,老闆娘,一流廚師,”他又指着女人對補玉說,“你可以叫她嫂子。”
補玉期待那女人嗔怪溫強,甚至連溫強自己都覺得自己這句話將刺激一個敏感點或興奮點,會引起一個戲劇性的反應,但女人只是大大方方向補玉伸出手,同時微微一笑,露出又小又齊的牙。
“我叫李欣,欣欣向榮的欣。”
大方磊落、風度翩翩,鬆弛多皺的眼皮下,那雙眼睛明可鑑心。她的蒼老突然碎裂,露出一份奇特的幼稚。補玉把她乍露面時的老相全忽略了。
溫強領着李欣往院裏走,補玉拿着鑰匙跟在一步之外。李欣不高不矮,穿着素色裙子,肩膀上除了兩根細細的裙子吊帶完全光溜溜的。裙子是好絲料,無風都輕輕扇着身體,一定比光身還爽。補玉越發覺得自己的打扮小氣庸俗。
補玉給他們開了北房最靠裏一間。過去馮煥一來就拿這一間做主臥室。自癱子之後,那間屋換了一張鐵欄杆大牀,鐵欄杆被謝成梁漆成了乳白,頂上掛了一個圓帳子。這是“補玉山居”最貴的一間屋,周在鵬來它就歸周在鵬,眼下它是空的。從接待室往院子裏走的路上,補玉一句話沒有,該給李欣介紹的都由溫強介紹了。
溫強變了個人,傍晚安安靜靜地搬個小凳坐在院子裏,讓李欣坐在他身邊,兩人一坐能坐一晚上。原先他的手機三分鐘一響,這天晚上它也跟着他安靜了。補玉估計他一定關了手機,人爲地製造一份與世隔絕。
他倆住進來時預付的是一晚上房錢。第二天上午,溫強找到補玉,又付了一晚房錢。他垂着眼皮,嘴角挑起,一張似哭似笑的臉,不給補玉一丁點兒機會對他旁敲側擊:“睡得好嗎?……怎麼?沒住夠?再來一晚上?多一晚上肯定管夠?……她是誰呀?能讓一顆止水般的心又動了……”依着補玉不饒人的性子,就是問出這些話來報報仇也是要問的。她是爲自己報仇!溫強終於明白地告訴了她補玉:他有了自己的“感情滋補品”,不需要補玉暗暗提供了。
第二天晚上,補玉特地烤了一隻嫩羊,盛待溫強和李欣。她得告訴自己:“我曾補玉可沒那麼小氣,爲不沾邊的男人妒忌。”晚餐先是啤酒就空了兩箱,還有兩瓶“二鍋頭”。就算“補玉山居”沒別的好處,總是能慣使人們忘形幾天。所有客人喫着喝着,自然就想到了卡拉ok。謝成梁乾脆把電視機和卡拉ok機器接到葡萄架下面,每個人都東倒西歪地上去獻歌,每條嗓子的難聽程度都不輸給那位夏之林,每一位歌手都值得溫強花兩千塊錢去買個“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