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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攀談,頗相使洽。陶玉甫勉承兄命,有時也搭訕兩句。
俄而金巧珍出局到來,衆人命於陳小云肩下驕坐。巧珍本系圓融的人,復見在席同濟銜杯舉着,飲啖自如,自己亦隨和入席。齊韻叟賞其圓融,偶然獎許。巧珍益自賣弄,詼諧四出,滿座風生。爲此席間並不寂寞。
齊韻娶忽然想着,問高亞白道:“耐做個祭文裏說起仔病源,有多花曲曲折折,啥個事體?”亞白見問,遂將李漱芳既屬教坊,難居正室,以致抑鬱成病之故,徹底表明。韻叟失聲一嘆,連稱:“可惜,可惜!起先搭我商量,我倒有個道理。”亞自問:“是何道理?”韻叟道:“容易得勢,漱芳過房撥我,算是我個囡仵,再有啥人說啥閒話?”大家聽說默然。惟有陶玉甫以爲此計絕妙,回思漱芳病中若得此計,或可回生,今則徒託空言,悔之何及!登時提起一肚皮眼淚,按捺不下,急急抽身溜人覃麗娟房間去了。
高亞白道:“故末是倪勿好,講得起勁仔,忘記仔玉甫。”姚文君插口道:“李漱芳個人也忒好哉!做仔倌人也無啥要緊(口宛),爲啥勿許做大老母?外頭人是瞎說呀,我做李漱芳末,先拿說閒話個人撥兩記耳光俚喫。”說得大家一笑。
齊韻叟禁阻道:“(要勿)去說俚哉,隨便啥講講罷。”高亞白矍然道:“有樣好物事來裏,撥耐看。”欻地出席,去張秀英房間取出一本破爛春冊,授與韻叟。
韻叟揭開細細閱竟,道:“筆意蠻好,可惜勿全。”隨將春冊遞下傳觀。亞白道:“好像是玉壺山人手跡,不過尋勿出俚憑據。”韻叟道:“名家此種筆墨,陸裏肯落圖章款識?再有仔個題跋就好哉。”尹癡鴛道:“題個跋末勿如做篇記。就拿七幅來分出個次序,照敘事體做法,點綴點綴,竟算俚是全壁,阿是比仔題跋好?”亞白道:“故末要請教耐去做個哉。”癡鴛道:“耐請我老旗昌開廳,我做撥耐看。”亞白道:“我末就請仔耐開廳。倘然耐做出來,有一字不典,一句不雅,要罰耐十臺開廳哚囗!”癡鴛拍案大聲道:“一言爲定,檯面浪纔是見證!”
不料這一拍,倒驚動了陶玉甫,只道外面破口爭論,悄悄的指幹淚痕,出房歸席,見衆人或仰着臉,或搖着頭,皆說這篇文章着實難做。高亞自道:“俚敢於大言不慚,終有本事來浪,管俚難勿難!”齊韻叟道:“我要緊拜讀拜讀。明朝耐就請仔俚,教俚快點做。”尹癡鴛道:“節浪無工夫。我十七做好仔,十八到老旗昌交卷。該應罰,勿該應罰,大家公評。”亞白道:“準於十八老旗昌取齊,在席七位就此面訂恕邀。”衆人皆說:“理應奉陪。”
陶玉甫低問陳小云做的何等文章。小云取過春冊,訴明緣由。玉甫無心展閱,略翻一翻,隨手丟下。齊韻叟見玉甫強作歡容,毫無興會,又見天色陰晦,恐其下雨,當約衆人早些散席,大家無不遵命。金巧珍見出局不散,未便擅行。陳小云暗地催他:“去罷。”巧珍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