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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寶斟一杯熱酒,親奉三公子呷幹。三公子故意問問鄉下風景,搭訕開去。二寶早自領會,拋撇愁顏,興興頭頭和三公子玩笑。二寶說道:“倪鄉下有隻關帝廟,到仔九月裏末做戲,看戲個人故末多到個無撥數目哚,連搭牆外頭樹丫被浪纔是個人。倪就搭張秀英看仔一埭,自家搭好仔看臺,爬來哚牆頭浪,太陽照下來,熱得價要死!大家才說道,好看得來。像故歇大觀園,清清爽爽,一干子一間包廂,請倪看,啥人高興去看嗄。”三公子點點頭。
二寶又敬兩杯酒,說道:“再有句笑話告訴耐,倪關帝廟間壁有個王瞎子,說是算命準得野哚!前年倪無女每喊俚到屋裏算倪幾家頭,俚算我末,說是一品夫人個命。俚還說可惜推扳仔一點點,勿然要做到皇后哚。倪末道仔俚瞎說,陸裏曉得故歇倒撥俚算得蠻準。”三公子笑而點頭。
兩人細酌深談,盡興始散。三公子踅過房間裏,向樓窗口喊聲“小王”。二寶在後攔道:“我來裏呀,再要喊俚哚做啥?”三公子問:“小王阿來裏?”二寶道:“小王末,是倪阿哥請俚到酒館裏餞餞行。耐啥事體喊俚?”三公子道:“無啥,教俚轉去收捉行李,明朝早點來。”二寶道:“晚歇倪搭俚說末哉。”三公子沒甚言語,消停多時,安置不表。
次日,二寶起個絕早,在中間梳洗,不敷脂粉,不戴釵釧,並換一身淨素衣裳,等三公子起身,問道:“耐看我阿像個人家人?”三公子道:“倒蠻清爽。”二寶道:“就今朝起,我一徑實概樣式。”說着,陪三公子喫了點心。
三公子遂令阿虎請了趙洪氏上樓廝見。三公子於靴葉子內取出一張票子交與趙洪氏,道:“我末要轉去一埭,再等我一個月,盤裏衣裳頭面,我到屋裏辦得來。
耐先拿一千洋錢去,搭俚辦點零碎物事。嫁妝末等我來仔再辦。”洪氏不敢接受,只把眼睃二寶。二寶劈手搶過票子,轉問三公子道:“耐個一千洋錢末算啥?要是開消個局帳,故末倪謝謝耐。耐說就要來討我個末,再撥倪啥個洋錢嗄?說到仔零碎物事,倪窮末窮,還有兩塊洋錢來裏,也酗耐費心個哉。”
三公子見如此說,俯首沉吟。洪氏接嘴道:“三老爺客氣得來,難是一家人哉呀,無啥客氣(口宛)。”二寶忙丟個眼色,勿令多言。趙洪氏辭別下樓。
三公子只得收起票子,喊小王打轎。二寶也坐了轎子去送三公子。先到了公館裏,發下行李,用過中飯,卻有一起一起送行的絡繹不絕。三公子匆匆會客,沒些空閒。直至四點多鐘,三公子才收抬下船。二寶送至船上,只見阿哥趙樸齋正在艙中替小王照看行李。二寶悄問:“路菜阿曾挑來?”樸齋回說:“來哉。”
二寶尋思沒事,將欲言歸,緊緊握着三公子的手,囑道:“耐到仔屋裏,寫封信撥我。我身體末原來裏上海,我肚皮裏個心也跟仔耐一淘轉去個哉。耐(要勿)到別場花再去耽擱喉。”三公子唯唯答應。二寶又道:“耐十月裏啥辰光來?有仔日腳末再寫封信撥我。能夠早點最好。耐早一日到,倪一家門幾花人早一日放心。”三公子又唯唯答應。
二室再要說時,被船家催促開船,沒奈何撒手登岸。史天然立在船頭,趙二寶坐在轎裏,大家含淚相視,無限深情。直到望不見船上桅影,趙樸齋始令轎班抬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