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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夫聞信趕到,檢點自己物件,竟然絲毫不動,單是鶴汀名下八隻皮箱,兩隻考籃,一隻枕箱,所有物件只揀貴重的都偷了去。又於桌子抽屜中尋出一疊當票,知是匡二留與主人贖還原物的意思。鶴汀心中也略寬了些。
正自忙亂不了,只見一個外國巡捕帶着兩個包打聽前來踏勘,查明屋面門窗一概完好,並無一些來蹤去這,此乃監守自盜無疑。鶴汀說出匡二一夜不歸。包打聽細細的問了匡二年歲、面貌、口音而去。
茶房復告訴:“前一禮拜,倪幾轉看匡二爺背仔一大包物事出去,倪勿好去問俚。陸裏曉得俚偷得去當嗄!”李實夫笑道:“俚倒有點意思!耐是個大爺,豁脫點勿要緊,才偷仔耐個物事,勿然末,我物事爲啥勿要嗄?”鶴汀生氣不睬,自思人地生疏,不宜造次;默默盤算,惟有齊韻叟可與商量,當下又親自坐轎望着一笠園而來。
園門口管傢俱系熟識,疾趨上前攙扶轎槓,抬進大門,止於第二層園門之外。
鶴汀見那門上獸環銜着一把大鐵鎖,僅留旁邊一扇腰門出人,正不解是何緣故。管家等鶴汀下了轎,打千稟道:“倪大人接着電報,轉去哉;就不過高老爺來裏。請李大少爺大觀樓寬坐。”鶴汀想道:“齊韻叟雖已歸家,且與高亞白商量亦未爲不可。”遂跟管家款步進園,一直到了大觀樓上,遇見高亞白。
鶴汀道:“耐一干子阿寂寞嗄?”亞白道:“我寂寞點勿要緊,倒可惜個菊花山,龍池先生一番心思哚,故歇一徑閒煞來浪。”鶴汀道:“價末耐也該應請請倪哉囗。”亞白道:“好個,就明朝請耐。”鶴汀道:“明朝元撥空,停兩日再說。”亞白問:“有何貴幹?”鶴汀乃略述匡二捲逃一節,亞白不勝駭愕。鶴汀因問:“阿要報官?”亞白道:“報官是報報罷哉。真真要捉牢仔賊,追俚個贓,難哉囗!”鶴汀就問:“勿報官阿好?”亞白道:“勿報官也匆局,倘忙外頭再有點窮禍,問耐東家要個人,倒多仔句閒話。”鶴汀連說:“是極。”即起興辭。亞白道:“故也何必如此急急!”鶴汀道:“故歇無趣得勢,讓我早點去完結仔,難末移樽就教如何?”亞白笑說:“恭候。”一路送出二層園門,鶴汀拱手登轎而別。
亞白才待轉身,旁邊忽有一個後生叫聲“高老爺”,搶上打千。亞自不識,問其姓名,卻是趙二寶的阿哥趙樸齋,打聽史三公子有無書信。亞白回說:“無撥。”樸齋不好多問,退下侍立。
亞自便進國回來,踅過橫波檻,順便轉步西行。原來這菊花山紮在鸚鵡樓臺之前,那鸚鵡樓臺系八字式的五幢廳樓,前面地方極爲闊大。因此菊花山也做成八字式的,迴環合抱,其上高與檐齊,其下四通八達,遊客盤桓其間,好像走人“八陣圖”一般,往往欲吟“迷路出花難”之句。亞白是慣了的,從南首抄近路,穿石徑,渡竹橋,已在菊花山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