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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下樓喫飯,她父親手夾著雪茄,繞著皮面包銅邊方桌兜圈子,等蕊秋楚娣下來。
楚娣在飯桌上總是問他:“楊兆霖怎麼樣了?”“錢老二怎麼樣了?”打聽親戚的消息。
他的回答永遠是諷刺的口吻。
楚娣便笑道:“你們這些人——!”
又道:“也是你跟他拉近乎。”
蕊秋難得開口,只是給孩子們夾菜的時候偶爾講兩句營養學。在沉默中,她垂著眼瞼,臉上有一種內向的專注的神氣,脈脈的情深一往,像在淺水灣飯店項八小姐替畢先生整理領帶的時候,她在櫥窗中反映的影子。
他總是第一個喫完先走,然後蕊秋開始飯後訓話:受教育最要緊,不說謊,不哭,弱者才哭,等等。“我總是跟你們講理,從前我們哪像這樣?給外婆說一句,臉都紅破了,眼淚已經掉下來了。”
九莉有點起反感,一個人爲什麼要這樣怕另一個人,無論是誰?
“外婆給你舅舅氣的,總是對我哭,說你總要替我爭口氣。”
楚娣喫完了就去練琴,但是有時候懶得動,也坐在旁邊聽著。所以有一天講起戀愛,是向楚娣笑著說的:“只要不發生關係,等到有一天見面的時候,那滋味才叫好呢!一有過關係,那就完全不對了,”說到末了聲音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