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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輸得厲害,”女傭們竊竊私議,都面有懼色。“過了年天天去。……俱樂部沒賭得這麼大。……說遇見了郎中。……這回還是在熟人家裏。……跟劉四爺鬧翻了。……”
早就聽見說“過了年請先生,”是一個威脅。過了年果然請了來了。
“板子開張沒有?”男女傭連廚子在內,不知道爲什麼,都快心的不時詢問。
板子擱在書桌上,白銅戒尺旁邊,九莉正眼也不看它一眼,表示不屑理會。是當過書僮的鄧爺把從前二爺書房裏的配備都找了出來。板子的大小式樣像個眼鏡盒,不過扁些,舊得黑油油的,還有一處破裂過,缺一小塊.露出長短不齊的木纖維,雖然已經又磨光了,還是使人擔心有刺。
開始講“綱鑑”。
“‘周召共和’就是像現在韓媽餘媽管家,”九莉想。
講到伯夷叔齊餓死在首陽山上,她看見他們兄弟倆在蒼黃的野草裏採野菜喫,不喫周朝的糧食,人家山下的人照樣過日子。她忽然哭了起來。老師沒想到他講得這麼動人,倒有點不好意思起來。但是越哭越傷心,他不免疑心是藉此罷課,正了正臉色,不理她,繼續講吓去,一面圈點。九林低著頭,抿著小薄嘴脣。她知道他在想:“又在賣弄!”師徒二人坐得近了些,被她吵得聽不見。她這才漸漸住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