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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信上常問候小康小姐。他也不短提起她,引她的話,像新做父母的人轉述小孩的妙語。九莉漸漸感覺到他這方面的精神生活對於他多重要。他是這麼個人,有什麼辦法?如果真愛一個人,能砍掉他一個枝幹?
她夢見手擱在一棵棕櫚樹上,突出一環一環的淡灰色樹幹非常長。沿著欹斜的樹身一路望過去,海天一色,在耀眼的陽光裏白茫茫的,睜不開眼睛。這夢一望而知是弗洛依德式的,與性有關。她沒想到也是一種願望,棕櫚沒有樹枝。
秋天之雍回上海來,打電話來說:“喂,我回來了。”聽見他的聲音,她突然一陣輕微的眩暈,安定了下來,像是往後一倒,靠在牆上,其實站在那裏一動也沒動。
中秋節剛過了兩天。
“邵之雍回來了,”她告訴楚娣。
楚娣笑道:“跟太太過了節纔來。”
九莉只笑笑。她根本沒想到他先回南京去了一趟。她又不過節,而且明天是她生日。她小時候總鬧不清楚,以爲她的生日就是中秋節。
他又帶了許多錢給她。這次她拿著覺得有點不對。顯然他不相信她說的還她母親的錢的話,以爲不過是個藉口。上次的錢買了金子保值,但是到時候知道夠不夠?將來的幣制當然又要換過,幾翻就沒有了,任何政府都會這一招。還是多留一點。屢次想叫三姑替她算算二嬸到底爲她花了多少錢,至少有個數。但是幣值這樣動盪,早算有什麼用?也不能老找三姑算,老說要還錢多貧,對之雍她也沒再提起。說了人家不信,她從來不好意思再說一遍。
“經濟上我保護你好嗎?”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