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剮刑剮刑,我未見過,可十幾年前那一幕卻終身不敢忘。
婉兒仍在說着話,依稀是餘下的那個是如何被連喂數升毒汁,卻硬撐着一口氣不肯死去,又是如何受盡毒液折磨,十指抓地白骨磷磷……我眼前卻一遍遍都是那個如水墨暈染的女人,前一刻還在和我玩笑着說賜婚,下一刻卻已坦然受死。
婉兒自幼入宮,早見慣了這種事,自然早忘了乾淨。可於我而言,這麼多年過去,當日的情形卻仍歷歷在目,這是他唯一不知的事,也是我此生不敢說的事。
“永安?”婉兒的聲音由遠及近,輕喚我,“怎麼了?”我這才覺得手心有些痛意,悄然看了一眼,已是甲斷入肉:“沒什麼,忽然有些不舒服。”趁着她未留意,我將斷甲拔出,緊握着一方錦帕止血。
她輕揉着眉心,繼續道:“你可還記得你那個婢女宜平?”我頷首道:“如何?”她笑了笑:“沒什麼,我只聽說是身懷有孕了。”我愣了下,才隨口道:“她自跟了李重俊,這麼多年下來都沒動靜,怎麼忽然就有喜事了?”
她想了想,才說:“你以爲誰都和你一樣?無論旁人如何做,如何待你好,都只心心念念一個人?”我默不作聲,任她半是抱怨的說完,才笑了笑:“他又何嘗不是?我有何好?好到可以讓他屢屢犯險,不惜一再讓步,甚至放棄府中女眷如雲?”婉兒邊笑邊搖頭:“這倒也是,若算起來,壽春郡王比你還要不值。”
她說完,才又重新拾起宜平的話:“李重俊是真寵她,別看平日也欺她,卻是恨她還記得舊情,這麼多年都不肯斷。紅顏禍水啊,心中有人還想去奪皇位?”不知爲何,總覺得婉兒話中有話,可卻有些摸不到頭緒,我默了會兒才笑道:“若論禍國,你敢稱首,絕無人敢位居其後。”我說完,掃了眼武三思,笑而不語。
細碎又說了些閒話,亭外暢談的幾人才走回來。
李成器剛一落座,就對我伸手示意,我忙起身走到他身側坐下。這一細微動作,換來衆人好一陣嘲笑,婉兒最是笑的歡暢:“郡王,那日的事我可是聽說了,拔劍護妻不難,可膽敢在太平府上拔劍,又讓她寶貝兒子跪地賠罪的,也就唯有你了。你可知此事傳入宮中,連韋后都豔羨不已,連連笑罵陛下不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