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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頭,靠上海老鄉們膝蓋上的軍大衣或棉被打掩護。到了後半程,無論天多冷,車窗都會開着,因爲廁所實在太臭。

四月天已暖和,也不是節假日回滬高峰,但火車上依然人擠人。陳東來安置下顧西美就起身去找列車長,提出加錢換一張臥鋪票。列車長說“儂運道勿錯,過了哈密就能空出不少臥鋪。”陳東來猜測是神祕的“馬蘭基地”的原因,他和列車長交換了一個彼此心領神會的眼神,立刻掏出四十塊錢買了一張臥鋪票。

出了烏魯木齊不久,就經過蘭新鐵路的三十里風口,火車哐啷哐啷着並沒減速,車廂搖擺着往前衝。陳東來還沒回來,顧西美有點頭暈,請對面一位阿姐幫忙從行李架上取下一個小軟墊,她把臉埋在了墊子裏,深呼吸起陽光的味道來。小臺板上的一疊報紙晃得厲害,刮到了她的臉頰,旋即蓋住了她半邊臉,她沒伸手挪開,油墨的味道也那麼好聞,像一道屏障把車廂裏亂糟糟的一切都隔離開來,留給她一個安穩的小天地。

過了會兒,陳東來回來了,看見顧西美伏在一堆報紙間嚇了一跳,趕緊打開行李,找出茶缸和橘子罐頭出來,又剝了一個白煮蛋。顧西美強忍着噁心在搖搖擺擺的車廂裏喫了,還要八個小時才能到哈密,她不喫也得喫,積蓄體力是必須的。

對面三個人的座位上擠了三男兩女,都是上海人。其中一對夫妻是普陀區的,男的在阿克蘇的農墾十團,女的在縣城棉紡廠,兒子出生後送回了上海的爺爺奶奶家,和顧西美一聊,算老鄉中的親老鄉,格外投合,知道她回上海生老二,都連連點頭“就是就是,小囡還是要送回去好。”

另外一家三口在烏魯木齊博格達峯的柴窩鋪林場,自然就和陳東來聊了起來。那男人隨身帶了根笛子,革命時期還不忘建設文化生活,也是難得。顧西美多看了那半截笛子兩眼,陳東來忍不住嘚瑟了句“我老婆以前彈鋼琴的”,立刻被老婆狠狠踩了一腳。果不其然,那夫妻倆就不怎麼搭理他們了,大概知道革命前還能學鋼琴肯定家庭出身有問題,基本屬於“黑五類”。

陳東來只好訕訕地去和自己的鄰座一個維族大爺說話。那家六七歲的小男孩半靠半站在父親身前,一直眼巴巴地看着顧西美手裏的水果罐頭,突然一根渾濁的長鼻涕滑了下來,他猛地一抽,熟練地繃緊了上嘴脣皮往下拉,舌頭嗖地卷着沒吸回去的半截鼻涕,喫下了肚。顧西美打了個寒顫,忍住翻騰的嘔吐感,默默抱着罐頭低頭看向小臺板上的新疆日報,今天右上角的語錄是“全世界各國人民的正義鬥爭,都是相互支持的。”好吧,她真想請對面的小朋友一路少喫點鼻涕,也算相互支持了。

陳東來和對面的親老鄉聊起了羅馬尼亞新當選的總統,還有柬埔寨人民抗美救國取得了輝煌的勝利。顧西美對這些毫無興趣,她也不明白陳東來爲什麼這麼關心這些和他們沒有一毛錢關係的事。她大哥以前也愛說這些,家裏沒有一個人聽,他也要在飯桌上舉着報紙說半個鐘頭,也許北武聽進去了,她反正是當耳旁風的。男人,呵呵。

在吐魯番站,陳東來下去抽菸,買了點葡萄乾上來。顧西美夾在烤饃裏一小口一小口地喫,覺得像小時候喫過的葡萄麪包。她突然想起禹谷邨裏的老洋房。那位方太太下午經常用鑲着金邊的茶杯和小碟子喝“下午茶”,有一種叫司康的點心特別好喫,每次都會剩下好幾個,甜的鹹的都有,她姆媽會高興地說太太讓她們喫完別浪費。她以前不懂事,後來才感覺到一種喫了“嗟來之食”的憤怒,更有一種被資本家矇騙後還感恩戴德的羞恥。方家一心只知道賺錢,毫無愛國心和民族道義,跟美帝和英國佬做生意,還跟日本人、國民黨做生意,被打倒是理所當然的。她姆媽思想覺悟低,總念着方家對她們的好,什麼解放前跟着物價漲工資,每個月幾百萬法幣2要用麻袋去裝,什麼對他們兄弟姐妹也很關心,允許她用跳舞房裏的鋼琴練習,還同情方家母女喫足了苦頭。她們喫什麼苦了呢比起十萬知識青年在新疆墾荒的苦,她們那算什麼她們甚至沒有對國家對人民做出一分貢獻,卻不用日曬風吹沙刮,喫着銀行裏的定息,還有抽水馬桶用,連指甲都從來沒有裂過。顧西美狠狠地咬了一大口烤饃,把自己內心深處曾經存在過一絲“想成爲方太太那樣時髦精緻優雅的女人”的念頭完全拋之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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