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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凌,樹枝互相糾纏着在風中滾動,已經漸漸積厚的雪被帶了起來,裹成了一個大冰團。冰團越滾越大,越滾越大,在雪野中壓出一道沉重的痕跡。終於,在一個斜坡前,冰團滾不動了,被凍結在了地面上。風捲起的雪花圍着冰團打着漩渦,漸漸堆積成塔,堆積成丘,堆積得與前方的斜坡不分彼此。
一雙大腳踏了上來,“撲通”一聲陷了下去。渾身“白毛”的黑風淒涼地嘶鳴着,奮力後退,用繮繩將主人緩緩地從雪坑中拖了出來。李旭艱難地站直了腰,剛欲給黑風一個感激的笑臉,腳下一滑,再次跌倒於雪坑中。他向前爬了幾步,抓住一把枯草,緩緩收攏身軀。蹲身,站起,抱住黑風的脖頸。轉臉向南,跌跌撞撞地前行。
“前方有兩個小土丘,那之間有一處避風的地方!”李旭趴在戰馬的耳朵邊,低聲給對方打氣。也不知道黑風聽明白沒有,它艱難地將脖頸抬高,陪着主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挪動。
前方應該有兩個小土丘,中間的樺樹林中可以安置一頂帳篷。李旭在心底不斷給自己鼓勁兒。冷風凍得他已經渾身麻木,去年冬天徐大眼說及附近的地形時,曾特地提到這片樺樹林。一旦諸霫聯軍在偷襲奚人營地不成,或遭遇風雪,那片夾在兩個土丘之間的樺樹林是最好的紮營之所。
翻過了一個土丘,又滾過了另一座,徐大眼說過的樺樹林卻始終沒有出現。風吹在身上已經不再感到冷,雪化在臉上帶來的反而是絲絲暖意。“風兄,拖累你了!”李旭知道自己的路走到了盡頭,歉意地衝着黑風說道。黑風掙扎着低下脖頸,奮力用舌頭溫暖他的臉。那是黑風最後能做的事情,全身上下都被雪水打透,唯一還保持溫暖的,就是它的舌頭。
“別鬧,陶闊脫絲,別鬧!”李旭迷迷糊糊地叫道,順着雪坡向下滾。這是在月牙湖麼,陶闊脫絲不停地向自己潑冷水。甘羅呢,甘羅怎麼跳進了風中。什麼味道,是烤野兔烤焦了麼?
“唏溜溜!”黑風大聲咆哮着,跪下前腿,用頭拼命地將李旭向山坡下頂。頂了幾下,它也頂不動了,豆大的眼淚順着眼眶落在了雪中。
突然,一股焦糊的味道順着風吹進了李旭的鼻子。他精神猛然一振,在風雪中艱難地睜開了雙眼。他看見黑風絕望的眼神,看見了漫天風雪。隨後,他看見一股濃煙,就在自己的左前方高高的升起,風捲着雪花向煙柱上吹落,卻始終無法吞沒那股希望的濃黑。
“有人在那裏紮營!”李旭沙啞地大叫,黑風亦發出一聲淒厲的長嘶。人和馬聚集起最後一點力氣,相繼滾下山坡,雪球般連翻帶滾衝向濃煙升起的地方。
是樺樹林,這種北國特有的樹木外皮像雪一樣潔白。層層的白雪與林木之間,一座牛皮扯起的營帳高高聳立。營帳外,一個巨大的火堆噴雲吐霧,通紅的火舌翻滾着,將所有逼近營帳的風雪舔成了熱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