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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來,宇文士及從各個角度觀察李旭。每個角度,都讓他覺得自己的家族有必要再次加大拉攏籌碼。兩個多月前,宇文家族通過保舉的方式讓皇上提升對方官職目的不過是爲了令李淵沒有能力再將少年控制於掌握。如今,宇文家需要做的卻是把脫離了李淵掌握的幼虎重新套上宇文世家的繮繩。
接連三天,宇文士及發現李旭很少說話。除了交代幾個心腹將領日常任務,並在幾個險要之地留下五百到一千士卒駐守外,眼前這個年青的郎將的嘴巴幾乎是緊閉着的。臉上和雙目的表情也顯示着,他時刻都在沉思。偶爾搖搖頭,或者目中放出些興奮的光芒,則意味着他又參透了什麼玄機,或對此番接應行動又有了什麼妙計。但具體對方想到了什麼,李旭不說,宇文士及也不好追問。
如果此刻宇文士及能看到李旭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他絕對會氣得當場吐血。事實上,三天來,李旭想軍務的時間全部加起來也沒有兩個時辰。更多的時候,他在想武士彠臨走時說的那句話,“她說,她從來沒生過你的氣!”雖然只是短短的一句,卻令李旭反覆品味。
旭子知道,自己也從來沒怪過婉兒。縱使他有一萬分把握認定自己將來能出人頭地,能拜大將軍,封萬戶侯,他也沒資格讓一個女子用一生的幸福來等待自己功成名就的那一天。女孩子的青春很短暫,等着等着就會變老。這份責任,旭子自知無法承擔,也承擔不起。
“我真的喜歡婉兒麼?像喜歡陶闊脫絲一樣喜歡?”李旭花了好長好長時間,纔給出了自己一個完整的答案。當年在月牙湖畔知道自己再也等不到陶闊脫絲身影的時候,他記得自己感覺是傷心欲死。那種刻骨銘心的滋味,直到今天還令人無法忘卻。每每回想起來,就如被人用馬槊重重地刺在了胸口上,從心底到全身都是痛。但對於婉兒的出嫁,李旭心裏卻是另一番不同的感覺。不是痛,也沒有怨,只是有種深深的失望,就像盼望着的糖果被人搶走後一般的失望。
婉兒和他見過的任何一個女子都不同,出身於豪門的她,大度、成熟,有時任性,但更多時候卻像他的父親一樣睿智果斷,氣度恢宏。這樣的女子從出現的那一天就註定要吸引在另一個階層長大的旭子,但此時的旭子卻漸漸明白了,被吸引和有能力擁有,其實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兩回事情。
馬背上的他漸漸灑脫起來,目光亦不再迷茫。他知道,自己必須把握住目前所擁有的,才能奢求將來的收穫。在自己真正達到某個位置之前,有些東西,註定是一種奢侈。
但自己距離這種奢侈已經不太遠了,三年前的秋天自己看皇帝陛下,看傳說中的大將軍、大尚書,就像現在抬頭仰望漸漸黑下來的夜空一般,遙遠,且不真實。那時候,皇帝陛下在自己眼中,說句大逆不道的話,簡直是一個敗家子,糊塗蛋。滿朝華袞也都是腦滿腸肥的傢伙,沒一個擁有智慧和遠見。如今,自己已經漸漸逼近了這個星空,看得更清楚,更仔細。那些先前以爲是糊塗的舉措,實際上初衷未必糊塗。而那些看似庸庸碌碌的行爲,往往都包含着很多玄機。只是這些人看似輕描淡寫的一舉一動,對民間百姓都是生死攸關。所以,旭子知道自己不能再回頭去做一個百姓,他要闖入那個星空中,就像當年徐大眼說的一樣,要在那裏建立自己的家族。這樣,自己的後人就不會因爲某個官員的心血來潮而遠走塞外,那些曾經經歷的苦難,將永遠不會在自己的後人身上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