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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糊塗也有糊塗的好處!”宇文士及被李旭的表現徹底氣樂了,坐直了身體,就當眼前的衆將罵的人和事情與自己無關。
“笑罵由人,真不容易!”李旭在心中暗自讚歎宇文士及的涵養。接到軍書之後,他已經偷偷研究過上面的人名。沒有什麼功勞,卻那麼年青就做到那麼顯赫的官職,這些人的來歷,旭子即便再愚頓,也猜到了一二。但是,與衆將不同,他並不沒有把韓世萼等人的投敵行爲和他們的出身聯繫到一處。雖然在迄今爲止尚爲短暫的官場生涯中,旭子已經清晰地感覺到了來自豪門世家的排斥。但他記得徐大眼在一個酒館中曾經對自己說過的那些話,“如果有人因爲家族出身而輕視你,這種濫人你不理睬便罷,卻不可因此壞了自己的心情。可如果只是因爲對方的出身你就心生自卑,或者不願意與之交往,那是你自己的錯。與輕視你的濫人沒什麼區別!”
大眼的這些忠告,旭子從沒敢忘。雖然在個別時刻,他依然對人的出身很敏感。但更多時間裏,他努力地將宇文士及、李建成等人看做自己的同類。不刻意地區分彼此之間地位的差別,這纔是今天他不加入聲討行列的真正原因。此外,推己及人,旭子也不敢保證自己於那種情況下,能在敗退回城被樊子蓋削首示衆和投降楊玄感苟延殘喘這兩種行爲之中選擇哪一個。從讀過的書中,他佩服前者。但求生的本能告訴他,後者距離現實更貼近些。
“諸位安靜一下,聽趙長史將軍書讀完!”見宇文士及沒動怒,李旭也收起了替衆將打圓場的念頭。拍了拍面前的桌案,命令諸將稍安勿燥。
“……亂匪韓相國舉兵從賊,聚衆十餘萬。陸渾、興泰、陽城已陷賊手。據河內太守急報,賊軍目前已經聚集三十萬餘衆。大業九年七月十三。”趙子銘終於讀完了最後軍書上最後一句,抬起袖子擦了把額頭上的冷汗。
根據軍書上的情報,眼下叛軍的人數已經上升的到了三十萬衆。宇文述老將軍命令各路將領接到軍書後,晝夜兼程去援救洛陽。但目前這種情況下,第一支到達洛陽附近的援軍,未必能落到什麼好結果。
參照大隋朝律法,叛亂是不赦之罪。那些投靠了叛軍的公子哥們被俘後肯定難逃一死。而俘虜他們的將軍呢?誰能保證他今後不成爲公子哥家族的眼中釘!
隱藏的危險誰都能看得到,但誰也不能主動把一些敏感的話題說出來。特別是李安遠、崔潛和慕容羅幾個在軍中摸爬滾打了多年老兵油子了,他們清楚地知道那些世家豪門的厲害手段。說實話,在大隋朝得罪了皇帝不打緊,至少皇帝會讓你死得明白。而沒有什麼背景的人若與那些世家交惡,則根本預料不到對方會以什麼殘酷的手段報復。那些世家豪門已經延續了幾個朝代,手中有上百種整人的辦法。並且,憑着這些人在朝廷中盤根錯節的關係,足可以保證他們在犯了罪後逃脫應有的處罰。
趁衆人都陷入沉默的當口,長史趙子銘指揮着幾個低級幕僚搬來木桌,用黍粒和算籌堆出洛陽附近的地貌。這是漢伏波將軍馬援首創的一種敵情分析方式,比在地圖上推演軍情稍爲直觀,但具體操作起來難度非常大。如果不是宇文士及和李旭二人堅持,趙子銘根本不會去弄這些費神費力的鬼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