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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屬們都離開後,武陽郡守元寶藏臉上的笑容終於慢慢散去,只留下一片堅硬的鐵青。他不想說話,倒揹着手來回踱步,沉重的呼吸聲聽上去卻像困獸在咆哮,不,是呻吟,絕望而孱弱的呻吟。
“其實……”作爲唯一被留下來的心腹,魏徵不能任由郡守大人自己把自己給憋死,猶豫了片刻,試探着解釋。“其實德深沒什麼惡意,只是一時情急,口不擇言而已!”
“老夫當然知道他沒惡意!”元寶藏猛然停步,恨恨地回應,“若是他敢有惡意,老夫豈能容他到現在?這匹夫,這匹夫……”他胳膊用力揮舞,在空氣中發泄心中的怒火,“這匹夫也是看準了老夫心軟,不會真的怎麼樣他。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拿言語來擠兌老夫!”
“他也不是故意針對您!”魏徵陪着笑臉,繼續開解,“依我看,他還是針對儲主簿多一些。儲主簿跟他一向不和,兩人只要遇到,從來不得安生。對於您,德深嘴上雖然不說,心裏卻一直懷有敬意。”
“敬意?”元寶藏低聲冷笑,眉毛和臉頰一道聳動,“敬意就是質問老夫對不對得起百姓的奉養?玄成,老夫知道你欣賞魏縣丞,可你切莫拿老夫當傻子!”
無端遭受的池魚之殃,長史魏徵臉上的笑容依舊從容坦蕩,“這與我跟德深的私交無關。就事論事而已。若論私交,主公與我有知遇之恩,相救之德,魏某雖然不是什麼英雄豪傑,卻也願效侯贏之志!”
所謂侯贏之志,出自信陵君與其門客侯贏的典故。侯贏是大梁城的一個看門人,魏國公子信陵君不顧王族身份與其結交。後來信陵君殺晉鄙奪兵權,領軍救趙,一番謀劃全是出自侯贏之手。當時侯贏已經年邁,騎不得馬,又不願留下來被魏王捉住要挾信陵君,乾脆橫劍自刎,以死報答了信陵君的相待之恩。
聽魏徵信口把古人的故事搬了出來,武陽郡守元寶藏自知失言,趕緊收起怒容,拱手致歉,“言重了,言重了!一句氣話而已,玄成何必拿它當真!”
“主公不要客氣!”魏徵笑着搖了搖頭,“主公身係數十萬百姓安危,責任重大,心情難免受些影響。有火氣散出來便好,散出來後,人也會覺得輕鬆一些!”
既然魏徵不計較,元寶藏趕緊順水推舟,“還是玄成知我,明白我終日憂心何事,從不給老夫添麻煩。有些人,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