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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在我們家,還是在凱斯金家,在賭博、運氣和人生的問題上(特別是塔勒克先生和客人們玩紙牌時)有一句總會被重複的警句。這句話同時也是對輸家的調侃和安慰。
“賭場失意,情場得意。”
所有人都會在合適時機說的這句話,我是在1982年的除夕夜,電視直播並由安卡拉第一公證處公證的抽獎結果宣佈後,在芙頌仍然沒中到任何獎金時,帶着醉意和不假思索說出來的。
“鑑於您在賭場的失意,芙頌女士,”我模仿着我們在電視裏看到的那些優雅英國紳士的口吻說,“您將在情場上得意!”
芙頌也像電影裏的一個聰明、文雅的女主角那樣,毫不猶豫地說:“凱末爾先生,對此我沒有任何懷疑!”
1981年底,因爲我相信,橫亙在我們愛情前面的障礙幾乎被我跨越了一半,因此一開始我認爲這是一句可愛的玩笑話,但第二天上午,1982年的第一天,當我徹底從酒精裏清醒過來,和母親一起喫早飯時,我恐懼地想到,也許事實上芙頌說的是一句雙關語。因爲“情場得意”所暗示的幸福,很顯然並不是芙頌日後離開丈夫和我在一起生活的幸福,而是另外的一樣東西,從她那調侃的語氣裏我明白了這點。
後來,我又認爲自己是因爲過分的猜疑而想到了一些錯誤的東西。讓芙頌(和我)說這些沒水平的雙關語的東西,當然是那句把愛情和賭博聯繫在一起、不斷被重複的話。
紙牌遊戲、國家彩票的抽獎、通姆巴拉以及飯店和娛樂場所裏的那些大告示,把除夕夜日益變成了一個僅僅是喝酒、賭博的放蕩之夜。像《民族報》《翻譯》和《每天》那樣的保守派報紙上,出現了許多關於這些問題的激憤文章。我記得,生活在希什利、尼相塔什和貝貝克的一些有錢的穆斯林家庭在年前,會像電影裏的基督徒們在平安夜所做的那樣,買一棵松樹來裝扮,這些松樹還會拿到大街上展示。母親對此也感到了不舒服,儘管她沒有像宗教媒體那樣說一些買松樹的熟人“墮落”或是“異教徒”,但她說他們“沒腦子”。母親有一次在餐桌上對奧斯曼那個想買松樹的小兒子說:“我們本來就沒太多的森林……別讓我們再去破壞松樹林了!”
除夕前,伊斯坦布爾的大街小巷裏會出現成千上萬賣國家彩票的人,他們中的一些人打扮成聖誕老人的模樣走進富人的街區。1980年12月裏的一個傍晚,當我在挑選通姆巴拉獎品時,我看見四五個剛放學的男女高中學生,在捉弄一個在我們家對面街上賣彩票的聖誕老人,他們說笑着撕扯着他那用棉花做成的白鬍子。走近後我明白,扮成聖誕老人的是我們對面那棟公寓樓的看門人。當孩子們撕扯着他的白鬍子羞辱他時,哈伊達爾拿着手上的彩票低下了頭。又過了幾年,塔克西姆的馬爾馬拉酒店裏的蛋糕店,爲迎接新年擺了一棵巨大的聖誕樹,宗教主義者放在那裏的一顆炸彈爆炸後,保守派對賭博、酗酒的除夕娛樂的憤怒也更加激烈地顯露了出來。我記得,凱斯金他們一家人對這起爆炸事件的重視不亞於除夕夜將在國家電視臺出現的肚皮舞娘。儘管保守派的報紙上刊登了許多激憤的批判文章,但在1981年,那時的著名肚皮舞娘塞爾塔普還是出現在了電視上,只是她讓我們,讓所有人都大喫了一驚。因爲TRT的管理者讓身段優美的塞爾塔普穿上了一層又一層的衣服,別說是那“舉世聞名”的肚子和酥胸了,就連她的腿也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