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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雪擦着眼淚說道:“老關,你真是……真是老混蛋啊,你生生把他們拆散了,你看出來了吧,誰纔是他的最愛,是小夏!小夏那孩子爲了小昊,爲了你的所謂四條理由,她忍辱負重遠走他鄉。你讓她懷着孩子在外怎麼生活呀?那是我們關家的骨肉啊,你怎麼、怎麼成了老糊塗了?”說完低低的哭了起來。
關正方也沒料到事情會這樣,他原以爲把小夏逼走,讓她回老家,做個小本買賣或者找個工作,沒想到她更決絕,索性離家出走,而且還懷了他關家的種,這是他始料未及的。但是想想,如果她不離家出走,可能也早就被兒子找回來了,如果她不離家出走,她對關正方的保證就沒法實現了。真沒想到,這麼個小女子,居然如此剛烈,重情重義,不但救過兒子,而且只要是爲了兒子好,居然能做出這麼巨大的犧牲。看來是自己小看了她,低估了她了。關正方突然感覺自己很卑鄙,從沒有做過卑鄙之事的他,老了老了做了一件很不光彩的事,而且還是對自己的兒子和沒見面的孫子。他突然想起小夏在醫院對他說的話:“誰給你們的權力這樣肆無忌憚、恃強凌弱的隨意欺負人?動不動就可以決定一個人的命運!是特權嗎?你們手中的特權就是這麼揮霍和使用的嗎?”
說真的,她說的那幾話讓他很長時間都不安生,如骾在喉,什麼時候想起來就渾身不自在。本來小昊準備五一結婚,但是正如他所料的那樣,小昊卻出差去上海,而且好多天都不回來,只有他知道兒子幹嘛去了。關垚給媽媽打電話說小夏回老家有事,可能會耽擱婚期。老伴兒相信了,但是他知道兒子們說的是謊話。他們不可能結婚了,那個小記者遵守了諾言,離開了。不知爲什麼,關正方沒有目的達到的欣慰和輕鬆,卻反而很沉重,兒子一天不回,他的心就提着、吊着一天,直到錦安遭災兒子才從上海回來。好在兒子沒有回家,不然他還不知怎樣面對兒子呢?他沒想到兒子早就懷疑他了,還抱着僥倖心理佯裝什麼都不知道。他更沒料到兒子居然猜出他去過醫院,這讓他有些臉掛不住,因爲自己是採取了一種卑劣的見不得陽光的手段。但是這時他還沒有多重的負疚感,直到兒子說小夏懷了孩子甚至還要辭職的話時,他驚呆了。他低估了兒子,認爲兒子過一段就會忘記小夏的,甚至還會和羅婷復婚的,但是當他知道了羅婷的行徑後,就意識到他們可能永遠都沒有復婚的這一天了,他更低估了兒子和小夏之間愛的程度。
可能真像老伴兒說的那樣,自己真是老糊塗了?做過分了?那一刻他是那麼的惶恐不知所措。他踉踉蹌蹌的走回書房,他感到自己挪動半步雙腿都是那麼的沉重,沉重的攪動一下空氣的力氣都沒有。
關垚聽了媽媽的話,追哥哥出來後,看見哥哥並沒走,而是坐在車裏,靠在後背上,閉着眼。他拉開了車門說道:“哥,走,我拉你轉轉去。”
關昊抬起頭,說道:“不了,我一會回督城,不,回錦安。”
關垚很難過,因爲他知道哥哥跟小夏的情誼,就說:“你哪兒也不能回,咱明天還得起早看病呢。”說着,就把哥哥拉了下來,扶哥哥坐在了副駕駛座上後,關垚就駕車駛出了軍區家屬大院,慢慢的行駛在燈火通明的長安街上。
如同白晝的長安街據說道路照明度已經超過了法國巴黎著名的香榭麗舍大街,北京的夜晚已經真正的亮了起來。記得七十年代末,當時的英國首相訪華時,曾稱北京爲“死城”,原因是遍佈北京城的衚衕裏一到夜晚就“漆黑一片。”如今顯然不是這樣了,各種高杆燈、庭院燈、草地燈、樓體泛光照明燈、光芒四射的多彩禮花燈,還有具有象徵意義的華燈……各式各樣的照明燈共同點亮了北京城,使京城的夜晚變得流光溢彩,絢爛奪目。
然而眼下的人卻無心欣賞這首都的夜晚,他滿腹心事,半躺座椅上,頭痛欲裂。他想起帶着她悄悄進村的那次,也是走的長安街,他們海闊天空的談着,是那樣輕鬆自在。此時,她那溫婉嫺靜的面容,純潔善良的微笑,深邃的總是含着期待之情的眼睛,如此清晰地活躍在面前,使他不由的攥緊了自己的手,想到以後自己有可能就在這無邊無垠的想念中聊以度日的時候,他的心又收緊了,伴隨而來的是一種錐心的疼痛,一種無望的掙扎。他感到自己的生命已經沒有了實在的意義,自己此刻就是一具沒了靈魂的肉身、一具行屍走肉而已。爲了不使自己沉入無底的深淵,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在心底輕輕的呼喚,呼喚他的萏萏!
記得他曾經跟她說過“世上最着急的就是人等人,最要命的就是人想人。”想到打電話她不能及時接他都焦急如焚,那麼永遠的見不到又該是何等的煎熬和悽楚。萏萏啊,如果你心靈有知的話,就應該想到我此刻是多麼、多麼的想你啊!想再摸你的肚子,摸咱們的孩子。一想到她在去車站的路上那麼費盡心機的讓他摸肚子而不是摸胃,他就心如刀絞,一行清淚就從他的眼角淌出。她走了,就跟活體取他的心一樣,生生摘走了,想到爸爸跟她說的話,想到她受到的種種屈辱,他就感到心在慢慢裂開,甚至感到有血滲出,不然自己不會那麼的心疼。這種心疼的感覺是那麼的刻骨銘心。以至後來他們重逢相聚的時候,他跟她說起這個夜晚自己當時的感受時還感到心臟隱隱的疼痛,而她聽了之後哭的幾乎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