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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下的山,又是如何回到了我那破庙里,只知道深一脚浅一脚回来的时候,夜都已经深了。
为了要省那二两灯油,三个孩子一向都是天黑了就睡。但我今天回来的时候,竟发现窗台上给我留了一盏不甚明亮的灯。
也正是这一盏灯,把我从压抑不住的滔滔回忆里拉了回来。
弥漫不绝的火海变成了眼前一盏豆灯,兵刃摩擦的喊杀声变成了低吟浅唱的虫鸣,唯独不变的是旌旗上迎风烈烈的那个字——那个“景”字。
白骨镶边,鲜血浇铸,一笔一划都是我不敢直视的恐惧。
他姓“景”,他竟然姓“景”!
我早该想到的,年少英才,家世好,长得好,身手也好,确实像他景家的人。可我怎么又能想到,我都逃到这里来了,怎么还是摆脱不了这些人?
我抠着玉佩上那个阴刻的小字,估计快把手指抠出血来了。掌心里黏腻腻的蜂蜜被汗水化开,弥漫到每个指缝之间,想甩甩不掉,想擦又擦不去,像是握了一手的血。
我回到院子里,打了井水使劲搓洗了很久才把那股子黏腻感洗掉。末了把手搭在眼皮上,靠在井边一动也不想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轻轻响了一声,我抬头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二狗子探了个头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杆扫帚。